一满头白发的老教谕,笑着捏须,道“咳唾成珠,不蔓不枝,可为程文矣。老夫治书经五十余载,眼光不会有错,写一个高荐,给房官看吧!”
握着谢迁答卷的教谕,皱眉道“列为佳作,万一罢卷回来,咱们定然就又打脸了。”
另一教谕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提这些,先拿给房官阅阅再说!”
几个教谕不禁从胸中舒了一口气,在文章一旁,写下‘高荐’二字。
高荐二字,不仅仅是中举,还有名列前茅之意。
但这只是阅卷官的意思,至于是否高荐,他们说话不作数,而是要看房官和正副主考,一干人等的论断。
当下拿了谢迁的朱卷给房官看,乡试中的房官一般由进士出身的官吏充任。
“进士”那可是在各种试,厮杀过的胜利者,普通的文章,还真入不了眼。
教谕瞅着这房官始终面无表情的阅卷,不禁心生忐忑,这次有不少的答卷,皆被淋了雨,毁了卷面,虽文章写得也不错,但还是难入得这房官之眼,今日他这个小教谕不知挨了多少骂了。
半响后,房官抬头瞧了一眼,淡淡道“这份儿是你荐得?”
“是……”教谕弱弱的答道。
房官沉思良久,道“卷面干净整洁,这一手的台阁体字迹,比本官写得都佳。其四书文优,五经文佳,盘空硬语,文章典实,不事华藻,文章前后浑然一体。能写出这般文章的读书人,为人出事也自会平粹简重,宽厚有容的。”
话落房官在答卷上画了个圈,在一旁写道‘行文遒劲有力,词气温徐,璧坐玑驰,咳唾成珠,可列经魁。”
陡然,教谕吓了一跳,这房官的评价,可比他们教谕还高了一等。从高荐直接到经魁,经魁可是乡试的前五名啊!
房官对一旁的书吏,道“将此答卷送至副主考那儿。”
转眼间,谢迁的答卷便到了副主考房内。
副主考本要阅各房答卷,不可能刚到便看的,但做一行爱一行,副主考一听,那挑剔的房官都说可列经魁,心中不禁热血沸腾。
当下迫不及待的拿起谢迁的文章,先瞄了一眼批语,笑道“会不会言过其实?”话落便细细读来。
在乡试中副主考,自是有一定的话语权,替主考筛选罢落若干的批卷。
其中便有不少答卷,皆是房官、阅卷官一致认可的佳卷,或是可列为经魁的上佳卷。但到了副主考手中,若是不看好,一样可以罢落,但要写上其情由。
副主考将谢迁的答卷通篇读完后,心中感触颇深,不禁陷入沉思中,缓了缓神,提笔入墨写上:实理实事,深入浅出,字字皆经,璧坐玑驰,冠绝一房。
写完批语后,副主考对一名书吏道“将此卷速拿给刘大人……罢了,还是本官亲自送去。”心道:这个绝佳的机会,可万万不能错过,自己惜才爱才的美名,定会流传成为一代佳话。
谢迁的答卷过五关斩六将后,终于来到了刘敷的案前。
刘敷一瞧副主考亲自送来的,当下也不好怠慢了同僚,拿来谢迁的朱卷,照例先瞧瞧卷头的批语。
但见卷头上大大的三个圈,知是阅卷官,房官,副主考一致看好的答卷。
刘敷瞅了瞅卷首下面各房官的圈点,又瞧了瞧卷末阅卷官,房官,副主考的批语。
随后捋着胡子,笑着道“尔等三位考官,人人皆荐此卷,竟能毫不吝啬的大为赞言,哈哈!本官定要挑几个毛病,堵上尔等的嘴。”
副主考再次拱手行礼,笑道“此卷能否冠一房,还请刘大人裁断。”
随即刘敷将左手边的热茶推远了一些,免得污了答卷,略略点头,道“既是仁兄这般说,本官姑且观之。”
话落刘敷便将谢迁的答卷,通篇读了起来。
半响之后,刘敷将答卷放在桌上,在屋子踱起步子,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