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缝隙中,谢迊冷眼瞧着几名南雍的士子,或手忙脚乱,或低声哀嚎,顿时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
暗道:自从一年前谢家当家人谢莹“病故”,程家当家人程信隐退“游山玩水”,这些原本巴结自己的同窗,便开始对他酸言冷语,呵呵,这回遭报应了吧!
庚寅号考棚号房,自幼做些木匠玩意儿,哄程溁开心的谢迁,各种手艺皆是牢固,自是不担心狂风暴雨,更是为了以防万一,早在第一场考试前,便弄好遮雨挡风的门帘,号顶等物。
这会儿又有小帐篷这双层保险,谢迁的号房不仅雨漏不下,就连风狂也吹不进,再说他的镇纸,可是百两重的金元宝,就算是猛烈的风,也吹不起这黄金“镇纸”。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谢迁,再度将行文流畅的写好。
待交答卷时,已是风雨初歇,一片晴空万里。
这时已有千百名士子,早早的交卷了,这些士子可不是因考题难度不大,才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交卷。
而是一个个耷拉的脑袋,面无生气,本是穿着香薰过的圆领襕衫,也成了皱皱巴巴,一看便是刚刚拧过水的。
就连鞋子也因湿透而变沉,着实不跟脚的紧,是一步一甩水,甚至由于泥滑,还有士子是连摔了几脚,将蓝色的襕衫沾染了臭号旁留下的黄粪水……
谢迁夜里出门时,瞧着天色不好,遂特意戴了套雨具。
随即换上程溁特制的防水防滑的橡胶雨鞋,这会儿自是一身清爽的走到龙门前,身上还带着淡淡艾草香。
橘色的晚霞照在背上,宛如披上了一层金沙,加上谢迁丰神俊朗的气质,更是恍若谪仙下凡,同那些狼狈不堪的士子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待谢迁到了龙门出,在第一场高谈阔论的南雍的士子们,几乎各个是摇摇欲坠,脸色苍白的紧。
但这些士子自是爱面子的紧,最怕的便是被人看笑话,强撑着一口气道“咱们几人自小在南雍读书,就连圣旨都见过,公判,诰令,更是日常所见,本这第二场考来,对咱们应是手到擒来,可偏偏这贼老天……”
说着几个人便有了共同的话题,各种抱怨了起来。
谢迊眉梢眼角闪过一丝算计,随即拍着南雍士子的肩膀,道“是啊!真是天公不作美!”
顿了顿,指着走近的谢迁,佯装不认识,继续道“不知这位仁兄……身上为何这样清爽,对咱们的遭遇,可有什么看法?”
谢迁听着谢迊夹枪带棒的说话,本不予搭理,他是连瞧一眼都奉欠,但想起程溁说为人要谦卑、随和。
沉了一口气,谢迁劝慰道“人生应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对着天空拱了拱手,道“这是上苍要历练诸位,这才赐了这一劫数的,诸位仁兄可万万不能气馁。在下先预祝各位心想事成,京报连登黄甲!”
另一旁脸上满是失落的王华几人,也来到龙门前,他与几个同乡好友听了这话,一同敬佩的拱手,道“迁贤弟,真是高风亮节,令我等汗颜。”
谢迁瞧见龙门开了,想着就能见到他家溁儿了,心中着实欢喜,神色透着温和,淡笑道“华兄,过奖,愚弟不过是道出了心中所想。”
当下王华与谢迁几人朗声笑着离去,谢迊若有所思的走出龙门。
锦鲤楼,天字壹号房。
不知为何,程溁最近一直牙疼,浑身无力,窝在被窝里,一日连饭食也没心思吃。
担心自己身弱,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便找来保平安的双鱼朱砂坠子,系在床幔上。
这会儿瞧着天色已晚,算着谢迁该回来了,不敢令应考的谢迁,为自己担心分神。
强撑着爬出被窝,想着今日的狂风暴雨,进了小厨房,将老姜切成细丝,加入黑糖,熬成浓浓的姜汤。
又想起这几日变天的厉害,遂又用蜂蜜、柠檬、川贝、老陈皮、杭白菊等药材,采用古法熬制,缓咳润喉、清热解毒的柠檬膏茶,待谢迁回来刚好喝。
第二场考完后,第一场的乡试卷子都已是誊写完毕,对读官对读后,已是交给总考官。
外帘虽有藩臬诸公坐镇,但他们却不可至内帘一步,否则负责内外监临的两位御史,便会上书弹劾。
所以乡试主考官刘敷,才是内帘官中一语而决的人物。
在至公堂后的衡鉴堂里,刘敷散发着官威震慑着一干同考官、阅卷官,道“今日尔等阅卷之时,万万不可忘了当年身处低矮号房的辛苦之事,所有的答卷皆是读书人寒窗十年所作,尔等切切要思量清楚。若是有什么差池,且不说本官,就连礼部磨勘这一关也过不了。”
同考官,阅卷官皆是一并称是,拱手退下后,各领了试卷回房。
自答卷发至本房后,尚书一经阅卷的几个教谕阅得一直很慢,不敢出了丝毫差池。
身为不入流的杂职官,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很容易在官途上,再无翻身之力。
眼下几人阅到谢迁的朱卷后,开始商讨,唇枪舌剑良久,却依旧不敢下定论,心中隐含着不肯定。
一教谕捋着胡子,赞叹道“此文足可见此子才思敏捷,惟公丰仪山立,襟度渊澄,敬慎不懈,接人恭逊,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