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栾城。
“既不打,也不和?”郑胡复念一遍,轻笑几声。“魏卿这话倒是把我给弄糊涂了。”
笑毕,郑胡问道:“此言何意?”
魏其食细细分说:“君上,就如公羊孙方才所言,巨利诱人,是故吴军极可能攻我郑土。可还有一句话叫做临渊而退。”
“只要让范明觉得摆在他面前的不是宝山,而是一道深渊,届时他自会望而却步。”说到这,魏其食自信一笑,“倘若荆国之威不能使范明惧,那我等就为其添上一把火好了。”
郑胡颇感兴趣,好奇问道:“魏卿打算如何做?”
“火烧粮仓。”
“火烧粮仓?”
“是。”魏其食额首,肯定的回答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乃行军打仗重中之重。吴军远道兴师,运粮极其不便,若是能火烧吴军粮仓,让吴军断粮,吴军必不战自溃!”
众人闻言哗然,都觉得此言如同天方夜谭。不敢想象平常儒雅稳重的魏其食,会说出这样一番可笑话。
最后,还是执金吾季义重重咳了一声,令众人安静下来。随后,他缓缓向魏其食问道:“亚卿所言听似有理,但细细想来,根本无法实施。如今我等连吴军所在都不得而知,更别谈吴军囤粮之处了。”
季义语毕,众人皆是认同此言,不由连声说是。
这时,公羊孙小心翼翼的提议道:“若让斥候探明吴军情形,再突袭粮仓,如何?”一般这种军议,他是不敢发言的,但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他的胆子壮了点,也说了句。
郑胡听到这句,淡淡的撇了公羊孙一眼,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小子是聪明还是傻,先前那番话挺精明的,怎么这会儿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在郑胡看来,这番话愚蠢透顶。
果然,随着公羊孙话音下,人群里时不时传出几声嗤笑。
庄江更是直言呵斥道:“郑北事态严峻,战场瞬息变化,岂有空闲等斥候探明情况?粮仓乃军队要害,设点自然隐蔽,探明吴军何处下寨容易,找寻囤粮之所难上加难。倘若斥候一时半会找寻不到,我等该等几日?五日?十日?一月?那还不如直接讨伐吴军更加省时省力!”
公羊孙无言,圆脸通红,讪讪的退到后面。
郑胡用手向下压了压,让众人安静下来。“诸卿勿吵。既然魏卿敢提出此谋,那必有后计,诸位不妨听听,再做定夺。”
得郑胡首肯,魏其食再度开口:“吴军扎营之处和囤粮之所,我确是不知。但我却知道吴国官道所在。”说到这,魏其食虽然眼神依旧平淡,但嘴角已微微翘起。
这便是吴军的死穴!
见众人一脸莫名,魏其食继续解释道:“吴境山地崎岖,多丘陵,出行极为不便。吴军此番犯郑,路途遥远,若粮车再走山路,盘肠而行,必然更耗时日,这样一来,恐怕吴军上下都要饿肚子。所以吴军押粮,只能沿大道前行。”
听到这,季义、庄江等人已是若有所悟,不再觉得此言荒谬,而是一脸认真的听着。
说话间,魏其食拍了拍手,让侍者呈上早已准备好的地图,展示在众人面前。“吴国多山,修路困难,官道虽然不多,但也有几条。不过,入郑的官道,可就只有一条。”说罢,魏其食接过一支笔,点在地图吴国境内,蜿蜒而上,直至郑吴交界之处,画出一条明显的黑线。
这,便是吴国官道。
“是故,吴营必在官道与边境的交汇之处,而吴军囤粮之所,也必在这官道附近!”
听到这众人恍然大悟,郑信一脸兴奋的说道:“所以,沿大道南下,一路寻找,只要擒获运粮兵卒,必能问出吴军囤粮所在?!”前线将士不知粮仓所在,但运粮兵卒必知这粮食是从哪里押来的。
事易图尔。
魏其食闻言点头。“确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便点齐人马,直捣吴军粮仓!”
不料,魏其食却摇摇头,说道:“不可。想要火烧粮仓,必然要深入吴境。提大军前往,定会惊动吴军,所以,只能遣少量轻骑,走山路绕开吴营,再上大道。但这样一来,人数不多,反观粮仓重地,戒备森严,如此,攻打粮仓必然不克,等吴军来援,必败无疑。”
季义轻声问道:“那亚卿以为,该如何是好?”
魏其食温和一笑,伸手指向地图一处,说道:“吴地多山,此处大道位于两山之间,适宜设伏。我军若是截道烧粮,吴军定会遣少量精兵来剿,只要在此处埋伏一军,定能大溃敌军。事成之后,扒其甲,乔作吴兵,以增兵为名,诈开粮仓,大事可定!”
“好!”郑胡豁然站起,环视群臣,点名道:“郑信!”
郑信兴奋出列。“臣在!”
“令你速领本部人马,轻骑入吴,截道焚粮,问出粮仓所在。”
“诺!”
“庄江!”
“臣在!”
“孤将汤行部曲暂且交由你统辖,加之本部人马,你领两部,随郑信一同入吴,设伏断路,务求一击而胜!”
“臣领命!”
“军中若有短缺,皆可告知公羊孙,从后营领取,一一补全。”
“是!”
命令下完,郑胡凝视两人,郑重道:“得胜之后,两部并为一军,乔作吴军,火烧粮仓!”
两人大声答道:“必不敢辜负君上所托!”
……
此刻,吴境大道,箭矢漫天,飞石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