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城上二人,郑胡就有些怀疑,现在得到季义肯定答复,郑胡心中了然。
因为郑军连日以来主攻正门,所以正门前的土山高大且厚实,站在正门城楼上,视线会被土山遮挡,不好观察战场形势。而进攻其余三门的郑军,只为配合正门,战况也不似那般激烈,所以土丘堆的不高,不足城墙一半,人在墙上,还是能够远望战场、观察敌情。
如今郑军倾巢而出,全力来攻,如此声势,栾裕定会登城观望。既然郑军与伍军在北郊展开决战,那么栾裕登上北门观战也在意料之中。
郑胡以手遮日,抬头凝目远眺,想要看清两人面容。结果因为距离太远,哪怕以郑胡目力,也只能大概看个七分,倒是那迎风飘扬的栾字大纛,分外清晰。
栾城毕竟是栾氏采邑,为栾裕的根本所在。经过其父辈几代人用心经营,栾氏在此地还是很得人心、颇具威望。栾城百姓在得知交战对象是本国国君时,虽然心中也有些许惶恐不安,但不至于像伍城百姓那般丧尽胆勇,还是可以一战。
郑胡瞧完,见再也看不出什么,便收回目光,转首继续关注战况。
而栾裕在墙上观望片刻,随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下了城墙归城去了,毕竟此刻正门正在交战,城墙之上并不安全。
城外酣战淋漓,城墙之上也不甘示弱。
在鼓声响起、庄江下令进攻的同时,汤行也一挥马槊,命众多徒卒爬坡直上,往城头杀去。
众士卒列阵而上,一到土坡顶端,便把手中长梯往城头砸去,之后回拉,勾住墙桓,架在土山与城墙之间,形成简易桥梁。这一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士卒异常老练,仿佛上演过千百回。随后,士卒便一手持盾一手持短兵,纷纷踩上梯子,往对面城墙飞奔过去。
对面城墙上的守卒,在见到梯子砸过来的同时,一群人纷纷伸手去推,有的眼疾手快,用手、用身子架住梯子,不让梯子勾到墙缘,而后众人一起用力,把梯子推下墙去。但更多的梯子还是成功地勾在城墙上,被郑军用力拉住、拽牢,等郑军士卒踩上长梯,便怎么也推不开了。
登城士卒把盾挡在身前,健步如飞,两三步跨过梯桥,眼看就要登上城墙。这时,从女墙之后,伸出无数长矛,直插过来!但登城士卒此时可不是攀爬城墙,而是直着身子疾跑。站在梯桥上的士卒不用抓扶梯子,两手得以空闲出来,便用手中的蒙皮圆盾格挡、用长剑招架,护住要害,顶着锋利的矛尖往前冲。
只可惜,刺来的长矛实在太多,一根根长矛敲击在盾牌之上,愣是把士卒敲的手臂发麻、失去平衡,整个人在梯上摇摇欲坠,盾牌也歪向一边,而后排的长矛手们也抓住机会,立马伸矛一刺,狠狠地扎在那士卒身上,扎穿皮甲,一支又一支,直到那士卒彻底没了声息,嘴角留着血沫,徒劳地瞪着眼,脑袋歪向一边,无力的耷拉着。
随后守卒纷纷抽去长矛,没了支撑的死尸便瘫软下去,软绵绵地翻下深渊,“咚”地砸在地上。
这样的景象,在整个城头上,无时不刻都上演,但郑军士卒没有被吓住、就此止步不前,依然争先恐后向城墙冲去。郑军有律,闻令不动者斩!此律在先前祭天誓师之时,郑胡又强调一遍,三军将士无不铭记于心。士卒有犯禁者,伍长得诛士卒;伍长有犯禁者,什长得诛伍长。战诛之法就是如此:伯长得诛什长,百将得诛屯长,都尉得诛军候,大将军无不得诛!如今战鼓已经擂响,谁敢迟疑不前?
一时之间,梯桥之上坠下的死尸如同雨落,连续不断,劈啪作响。故而,山下弓弩手出列,开始登坡,爬至土山顶上列阵立定,随后对城墙上的矛手怒射连连,掩护梯桥上的甲士前行。
这些弓弩手,皆是季义麾下百战老卒,比起郑胡招募的新军,可是强上几分,士卒多有持弩者。
郑军伐燕,把所有的劲弩都给带上了,府库里一把也没留下。所以,郑胡仓促组建的声射营全员持弓,一把弩也没有。但季义麾下的介胄军可不一样,作为拱卫郑都的禁军,常年装备着大批弩器。
弩有夹弩、瘦弩、唐弩和大弩四种,其中唐弩和大弩为强弩,多用於车战和野战。此刻,这些弩手立于土山上,手持较为轻便的夹弩、瘦弩,对着墙上敌寇连连急射。守军弓手也引弓回射,企图压制郑军火力。瞬间,土山与城墙之间,箭矢密布,来回穿梭,箭镞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折射出点点寒芒。放眼望去,城墙面前一块空间银光闪烁,就如同九天之上的银河一般,群星闪耀,波光粼粼。美丽,又充满着危险。
这是平射,两军贴的又近,不过咫尺,因此两边弓手都射的十分精准,凡有开弦,必有命中,箭无虚发!一时间血珠飞溅、如同花开,异常凄美。两边阵地中,时不时有人中箭惨叫,栽下深渊。
箭矢毕竟不如弩矢来得迅猛锐利,渐渐地,城头上射出的箭矢愈渐微弱,声势越来越小,守军弓手被郑军的弩手压制住了。
汤行见时机已到,竟策马奔腾,就这么骑着马冲上坡去!他连夹马肚,催马疾驰,让胯下坐骑跑的越来越快,最后掀起一阵疾风,从一众士卒让出的道路中刮过,如同黑色风暴,声势惊人。
当马速度达到极致的一瞬间,汤行一拉缰绳,让马踏着山尖一跃而起,就这么跃进城墙,撞进人群,压死一片敌军!地上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