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另外一路,便是由庄江统帅的先登之营。郑胡知道庄江历经几番死战,部下曲屯多有战死者,都不满编。他便从中军抽调士卒,为庄江补满。
原本,因营中士卒大多都是刑徒,按令不得披甲,只能以布衣裹身,用肉身抵挡敌人刀锋。在士卒背后,更是有督军持刀而立,虎视眈眈。
现在,与往日不同,曲中部众多有着甲者,他们是上次立下军功,得以赎还良籍的士卒。此刻,他们精神抖擞,紧跟庄江身后,站在部曲的最前列,目光中充满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对庄江的敬畏。
自从庄江受命统领此部,每每遇敌皆身先士卒、冲杀在第一线,对敌军动向把握也很敏锐,其勇武与才能,早已被先登营众士卒所认同。若是没有庄江率领他们,他们定会被督军拿刀逼着,当做炮灰,草草死在乱战之中。
庄江与甲士站在前头,而在他们身后,一众刑徒盯着前面的甲士,不由流露出羡慕之情。那些甲胄在他们看来,不但是安全的保证,同时也是自由的象征。随后,他们又想到即将到来的大战,想到那一颗颗可以换取军功的敌首,心头一片火热。
此战我也要立下军功,好赎籍还乡!阵中刑徒皆下此决心,不愿落后于人。原本以为这辈子都要作为城旦、鬼薪度过余生,在无尽的劳作之中痛苦死去,没想到还有重获自由的机会。失明之人得以重见阳光,怎么不会欣喜若狂?
伍营在栾城北面,于是庄江领军,在距离郑胡中军数里之远的城北旷野上,展开阵型,遥对伍军营垒。而伍军营前,敌卒离营前行一段距离后,列好阵势,静候郑军到来,双方都知道,这是一场生死大战。
如今,栾城四门皆已被郑军围死,因主攻正门,所以东面兵力最多,汤行部曲也在东面正门;庄江部曲在北面旷野,而郑军中军主力,便位于这两部曲中间,与两路先锋遥相呼应,由郑胡与季义坐镇。
此时郑胡,乘坐在一辆巨大的武车之上,车衡缚驷马,车上绥旌,车身裹青铜、铁片,上面刻有凶兽,显得威武大气。车中,郑胡在左,为车首,按剑持弓,身后架着一柄精戈,时不时向左右发号施令;车中有一士卒手持缰绳,为“御”;执金吾季义与郑胡同车,戎右,为郑胡副手,手持一杆夷矛,不怒自威,稳稳立在车上。
郑胡身后,便是其亲卫,车乘、骑士数百人。甲胄鲜明,矛戈锋锐,寒芒闪烁,一看便知是强兵劲旅。
此时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虽是冬季,郑地偏南少雪,几日都是晴空,就算之前有余留下雪块,也早已被晒化了。
大地光秃秃的,裸露着黑色的土块,被冻得硬邦邦的。郑胡在武车之上居高远眺,遥看庄江方向,数里之外的军队在这旷野上,清晰可见。
此次会战,以庄江为主,汤行佯攻。郑胡见大军森严肃立、万事准备妥当,便沉声说道:“传令三军,发起总攻!”命鼓手击鼓。
沉闷的战鼓声响彻全场,庄江得闻鼓声,举旗下令,率领部曲缓缓前行,向敌营压了上去。而伍军见此,在拒马之后,踩起长矛,架大盾,等候郑军来攻。
等郑军缓缓走至伍军之前,仅有百步之遥,庄江一声令下,郑军猛地加速,奔跑起来,尘土飞扬,扑向伍军阵地。其中庄江率领数十骑,快马扬鞭,冲出郑军军阵,很是亮眼!
在郑军行动的同时,敌军军阵也激射出一大拨箭雨,如同飞蝗一般对着郑军当头罩下!
郑军之中,紧跟在庄江身后的那一众骑士,因为跑的快,冲出了箭雨笼罩范围,倒是毫发无损。而更后面的士卒便劈头盖脸的迎上了这拨箭雨。
这些士卒大多没有甲胄,被箭矢扎的个结结实实,一时间,好多人被扎的如同刺猬一般,倒地而亡。也有的举着简易木盾,低着头,快步疾跑,只想冲出这箭雨地狱。
箭雨的持续时间很短,因为只有百步,伍军弓手只来得急射出两拨,庄江就率众冲到伍军面前。两军相交,盾墙之后,矛手举矛便刺!庄江眼疾手快,用胳膊夹住敌卒刺来的长矛,同时一夹马肚,用手中长戟猛击马臀。马儿受惊,一跃而起,避开了地上拒马,前蹄重重踏进敌阵,踏翻盾牌手,同时庄江拽过矛手,一戟刺死。只是一瞬间,庄江在敌阵上冲出了一个缺口,大杀四方。
庄江身后,其他人,就没有这般神武了。那些士卒所乘马儿,被明晃晃的矛尖惊吓,猛的停下,任凭骑手怎样催促也不肯上前,随后骑士便连人带马,被伍军阵中伸出的一片矛林给乱矛捅死。甚至有的骑手冲的太快,直接撞在高翘的长矛之上,被串了起来!
当然也有骑手跟随庄江参与过前几次征伐,经验老道,他们用黑布蒙住坐骑眼睛,在接近敌阵时,掷出手中投矛,随后从敌军两侧绕行,伺机而动。
骑兵一过,后面的步卒也已到达,他们保持阵型,成列而上,大声吼叫着连自己也不明白的话语,高举长矛顺着盾牌缝隙插进去!随后丢了长矛,抽出短兵,直扑上前,或是砍翻贼兵,或是被长矛刺死!
两军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缠斗起来,战事一开始就异常激烈。
执金吾季义立于车上,细细瞧着两军戮战。这时,听到左边郑胡传来一声惊咦:“城上两人是谁?”
郑胡周围众人将目光从战场上挪开,投向城墙。只见栾城北门之上,不知何时立起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