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魏其渊发问,魏其食一怔,先是歉意一笑,随后温和答道:“阿渊,为兄最近政务缠身,太过繁忙,只好暂住府衙办事。但为兄保证,只要事一办完,便马上归家。”
“恩。”魏其渊闻言,乖巧的点点头,终于喜笑颜开,不再担忧。
魏其食摸摸魏其渊的小脑袋,忍不住又道:“这些日子为兄不在,父亲就麻烦你多照顾一二了。他这个人,看似威严,无所不能,其实毛病还挺多的,经常忙于案牍、通宵达旦不说,又喜嗜酒,你要是看到了,多劝着点。”
“放心吧,阿兄。其渊知晓了。”魏其渊再次用力点了点头,自信说道:“家中之事交给我,父亲我会帮忙照看的,阿兄你也早点回来。”
“如此就好。”魏其食点点头,再叮嘱道:“你如若想念为兄,直接来亚卿府衙一见便好,我已交代过门子,不会拦你的。”
“好。”
见魏其渊又恢复当初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后,魏其食来到伯姬面前,行礼道:“公女,臣还有政务要忙,不便久留,就先行告退了。”
伯姬还以一礼道:“亚卿还请自便。”
随后,两人目送魏其食远去,魏其渊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大石落地,边上伯姬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既然不再愁眉苦脸,那便与我技击去。”
“诶……”魏其渊唧唧哼哼了一阵,脸上万般不情愿,站在原地就是不肯挪步。
“诶甚,你今天逃不掉的。”伯姬轻哼一声,说着,便把魏其渊强行拽走了。
……
校场内,凉亭外,一侍者在前引路,俞良意气风发,大步而来。他走的太急,身上那件略显陈旧的布衣随风鼓荡,左右飘摆,远远看去如云涌浪起,倒是有几分出世高人的模样。此刻,他走至亭前,于阶梯之下,撩袖合手,肃穆而拜,大声道:“胶人俞良,拜见郑君。”
郑胡此刻真端坐于凉亭正中,他挠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望着俞良,而后说道:“先生不必如此多礼,可上凉亭一坐,畅谈国政。”说完,谓左右道:“看座。”
侍者领命,恭恭敬敬搬来垫子,放置在郑胡正前方,而后倒退至一旁。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俞良跣足而入,低首上前,来到郑胡面前,撩袍坐下。
俞良低着头,合着手,规规矩矩的坐在郑胡对面,在郑胡细细打量俞良的同时,他也在斜眼偷瞧着郑胡,看看这位少年国君究竟是何模样。
郑胡看见后,轻笑一声,对俞良说道:“先生若是想看,抬起头来便是,大大方方看,不必如此拘束。”
俞良闻言,咧嘴一笑,答道:“既然郑君允许,那在下便失态了。”说完,他不但抬起头来直视郑胡,还一改坐姿,不再合膝跽坐,而是盘起双腿,一屁股直接坐在垫子上,一手撑席,向后斜仰着身体,一副懒散模样。他一边挪动屁股,一边笑着开口说道:“在下腿弱,不宜久坐,失礼之处,望郑君海涵。”
郑胡见此一怔,随后哑然失笑,这倒是一个蹬鼻子上脸的无赖家伙。与魏其食相处久了,郑胡还以为世间大才皆是文质彬彬的模样,现在看来,倒不见得皆是儒雅文生,也有豪放不羁之辈。
待俞良坐定,郑胡直起身体,并腿跽坐,正容说道:“孤早有耳闻,先生乃当世大贤,久历四方,游学千里,与各国诸侯言国政、辩社稷,才学渊博,眼观超然。如今终至我郑国,先前虽为栾裕贼人所囚,但好在有惊无险,安然逃脱,使得孤今日有幸得见。不知先生对郑国当前局势,可有见教?”
“在下山野闲人,见教不敢,闲言倒有一二。”俞良还是那副老不正经的模样,微眯着眼懒懒散散看着郑胡,说道:“不过,在此之前,在下有一事不解,想问郑君。”
“先生请说。”
“郑君新立,朝政初开,根基未稳,本该安抚旧臣,稳定朝野。何故决意推行新政,甚至不惜与上将军闹翻,朝堂对峙?”
郑胡闻言一脸肃容,目视远方,一字一顿的说道:“孤即位之初,便有列国犯边,侵扰郑民,这是为何?只因郑国羸弱,弊政极多,乱世之中,强则强,弱则亡!为保社稷,孤已决意,革故鼎新,扫除沉疴,从而强国富民,兴国安邦,使得郑国傲立东方,西进中原。”
这一段话说的是铿锵有力,气势恢宏。但俞良不为所动,他淡笑一声,说道:“郑君有此志固然极好,可如今郑国上下,外事决于上将军郑龙,内事决于正卿魏钧,国事皆出自此二贵,可谓大权在握,权倾朝野。反观郑君,质赵刚归,即位不久,虽平定了栾裕叛乱,但在国中,依旧声名不显,比不上此二贵声望,百姓只知上将军、正卿,又岂闻新君之名?”
说到这,他摇摇头,叹息道:“依我看,此时改政,为时过早。二十年之后,郑君壮年,而上将军老迈,方才是郑君大展宏图的时候,届时变法,也是不迟。”说完,他静静的看着郑胡。
俞良本以为郑胡或会勃然大怒,或会拂袖而去。结果,郑胡却仰首放声大笑,他直视俞良,诚恳说道:“先生勿要再出言试探、言语相激。胡,心意已决,变法乃郑国图强之根本,誓死不变!其食曾言,关于新政图强一事,先生定有良策,还请先生教我。”说罢,郑胡双手作揖,弯下腰,深深的给俞良行了一礼。
俞良见此面色大变,赶紧连滚带爬过去,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