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随着帐外高呼声落下,穿着一身诸侯衮服的郑胡,掀帘而入。
“罪臣尚飞,拜见君上。”尚飞见着郑胡,伏于地,大礼拜迎。
“许久不见了,伍城县尉。”郑胡爽朗大笑,伸手扶起了尚飞。“昔日栾城之下,阁下的英姿,孤还历历在目。阁下领兵有方,进退有据,实乃用兵大才。”
“败军之将,安敢言勇。”尚飞一脸惭愧,低首站在一旁,回答道:“君上不杀臣,臣便感恩戴德,哪里能担得起君上夸奖。”
“阁下过谦了。”郑胡摇摇头说道:“倘若当初在栾城之下,阁下指挥的不是那老弱病残、甲械不全的伍城私兵,而是一支势均力敌的强军,那么胜负如何,还是两说。说到底,孤之所以能胜,不过是占了甲械精良的便宜罢了,伍军之败,与阁下指挥并无关系。”
“败了便是败了。”尚飞叹了口气,突然又跪伏于地,以头触地,行大礼,说道:“如今罪臣乃阶下之囚,只能听凭君上发落,本不该妄谈条件,但唯有一事,恳请求君上一听。”
郑胡大惊,伸手去拉,岂料尚飞铁了心就要跪在地上,根本拉不起来。于是郑胡无奈,说道:“阁下不必如此,直接说来便好。”
“君上,罪臣自知死罪难逃,不敢乞求君上宽恕,但伍军士卒何其无辜,他们皆是老弱,自幼生长在伍城,受伍顺蒙蔽和胁迫才前往栾城,要是知道真相,那是怎样也不敢对抗国君天兵的啊。望君上垂怜伍城父老,饶了他们性命,所有罪责,罪臣愿一并承担。”
郑胡闻言一笑,答道:“此次栾伍动乱,罪皆在上大夫栾裕、伍城令伍顺,与伍城父老并无干系,如今动乱平息,贼首伏诛,此事便已揭过,不必再提。”
说罢,郑胡手指帐外,说道:“尚飞且看,是谁来了?”
尚飞正趴在地上,闻言,抬起头来,恰好看到一人掀帘入账,待看清楚来人长相,他大吃一惊,慌忙起身,说道:“阿弟,你怎么来了?”
随后他又好似想到了什么,迫不及待的问道:“伍城父老,如今怎样?”
原来,来人竟是尚飞胞弟。先前尚飞还是伍城县尉之时,其弟在尚飞帐下听令,充当亲卫。随后栾城大战,伍军兵败,其弟便不知所踪,没想到却有再见之时。
弟见到尚飞,也很欣喜,但国君在此,他不敢造次。此刻听闻自家兄长发问,只能强行压下心中的兴奋之感,在一旁恭恭敬敬说道:“先前栾城大战,兄长兵败,我等皆为俘虏,没想到君上没有怪罪吾等,待战事结束之后,还把吾等全放归故里,重新纳为子民。”
说到这,弟便对郑胡深深一拜,说道:“君上,我等皆是罪人,不死已是侥幸,没想到君上不计前嫌,还愿纳吾等为子民,让吾等有家可归。君上之恩,无以为报,如今伍城上下,万民一心,但凭君上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拜完之后,得郑胡允许,他才一脸高兴的上前,拉起自家兄长的手,说道:“至于愚弟为何在这,皆是因为兄长你呀!”
闻言,尚飞一脸迷惑。“因为我?”
弟便迫不及待的解开谜底。“君上欲重用兄上!”
“重用我?!”尚飞大吃一惊。
弟一脸高兴的点头答道:“不但如此,君上还为兄长你,在新郑置办了一处豪宅,将老母与我皆接入新郑,好让我们一家团聚!”
尚飞看着自家弟弟兴奋到通红的脸蛋,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君上这是以家母和胞弟为质啊……
于是,他双手合揖,对郑胡深深一拜,说道:“罪臣才疏浅薄,何德何能,竟得君上另眼相看!如今君上前来,臣怎敢不为君上所用,愿效死以报!”
郑胡大笑上前,扶起尚飞,说道:“孤得尚飞,胜得千军万马!”
于是众人随郑胡出帐,前往尚飞新宅,享用宅中早已备好的酒菜,相谈甚欢。
……
郑胡在收服尚飞之后,便回了郑宫,至此,他便以陪伴老太后以尽孝道为名,居于宫中,不开朝会,不再理政,蛰伏起来,静待时机。至于国政大事,内事皆交由魏钧与魏其食两父子,外事则由上将军郑龙与执金吾季义处理,郑胡并不过问。
新郑之内,这几日里,除了近侍公羊孙,领国书,前往赵国,商议联姻之事;尚飞一骑出城,前往伍城;郑信、汤行两人主持遣归新丁事宜;这三件事外,再无其他,一片平静。如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忙活着国君大婚之事,国都一片喜气洋洋。
而朝中群臣,见新君不再理政,日渐式微,魏其食一人孤掌难鸣,便纷纷傍上上将军郑龙、正卿魏钧,刻意逢迎巴结。本来还隐藏在群臣之中的党羽们,变得嚣张起来,享受着其他朝臣的吹捧,行事也越来越大胆。于是,郑龙与魏钧两人府上,整日车水马龙,日夜灯火不熄,各色人物上门拜访,如同走马观花,投帖送礼,贿赂门子,攀亲带故,只为求得一见,好一派繁荣景象。
贵人府上热闹,民间市井也热闹。新郑大街上一处酒肆,农人、商贾、游侠、铁匠等等,天南地北各色人马齐聚一堂,开怀畅饮人声鼎沸。他们坐下闲聊,或是国家大事,或是市井闲言,上至国君娶亲,下至邻居买羊,无所不谈。
这不,有一人坐于堂中,侃侃而谈。只见他两脚岔开,一手提壶,直接对口痛饮,喝的太急,酒水顺着口鼻溢出,流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