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生?”长公主见我不言语,露出疑色。
我说:“奴婢不敢妄言。不过公主方才不曾回绝,想来已有计议?”
果然,长公主弯了弯唇角。
“如皇后所言,可与元初相配之人,非南阳公主莫属。”她缓缓道,“此乃其一。其二,我答应了皇后,则如立下许诺,皇后必会对我等放心许多,于大事有益。”
想法倒是没什么错处。
我说:“不过公主可知,淮阴侯亦期望表公子尚公主?”
长公主道:“自是知晓。”
我说:“公主答应了,只怕淮阴侯不喜。”
长公主不以为然:“他有甚好不喜。这是皇后配给元初的,又不是我求来的。且沈氏出了一个太后一个贵妃和一个皇子,莫非还不知足?什么好处都想占,天下岂有这般好事。”
我说:“话虽如此,可桓氏与沈氏两家一向共进退,如今大敌当前,还是和气为上。”
“只不过是定下个意向,又不是正式行六礼。”长公主道,“先让有司定下,待得解决了宫中之事再让他知道不迟。”
我还待再说,长公主看着我,意味深长:“你以为不妥么?”
我忙道:“凡事皆有好坏,奴婢不过替公主想一想坏处。”
长公主道:“我知晓了,此事我自有定夺。”说罢,又问,“今日董贵嫔之意已是明确,只不知秦王那边又会如何?”
我说:“秦王不会回应。今日之议,不过给他指了一条路,不过以秦王之智,一旦时势水到渠成,他自会来走。”
长公主颔首。
我又道:“只是秦王甚为精明,要引他入局,有一事须得严守秘密,不可被其知晓。”
“何事?”长公主问。
“便是医治圣上之事。”我说,“秦王来雒阳的前提,乃是深信陛下不治。若其闻得风声,必会按兵不动,公主则要功亏一篑。”
长公主颔首;“此事我知,你不必担忧。”说罢,她露出笑容,“霓生,今日带你来果然不错,若非如此,我无人可问。”
我笑笑:“公主过奖。”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车窗上的珠帘随着马车的走动轻轻摇摆,隐约可见宫墙上方的天空中,飘着一块乌云,低低的,好像压在人的心头,挥之不去。
回到桓府中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才下车,内官走过来,向长公主禀报,说淮阴侯沈延来了,在堂上等着。
长公主露出讶色,往堂上走去。
果然,沈延正坐在那里,公子陪在一旁。
不知为何,我发现公子看我的目光有些许不定,似乎不太高兴。
“这般时辰,不是问安不是用膳,什么风将你吹了来?”长公主心情甚好,寒暄一番之后,在上首坐下,问道。
“不瞒公主,”沈延叹口气,“不佞此来,乃是又为了讨要府上的云霓生。”
“哦?”长公主露出讶色,众人的目光都落向我。
我看着沈延,亦诧异不已。
“莫非逸之又不好了?”长公主忙问。
“也不是不好。”沈延无奈道,“他说,过两日便要回东宫去继续当太子冼马。”
“这么快。”
“正是。”沈延摇头,“逸之性情,公主亦是知晓,但凡他一心要做的事,我等如何说也无用。他原本今日就要去东宫,他母亲苦苦相劝才勉强答应过两日才去。逸之房里的人说,他的伤口有时还会隐痛,我等实在担忧他身体,不得已,还是来求公主帮忙,将云霓生再借些日子。”
从他开口的时候,我就预感沈延是唯恐他的宝贝儿子再有闪失,便又来打我的主意。
其实在我还没有去淮南的时候,我就听说过,沈延想干脆求长公主把我送给沈冲,但长公主一口回绝。沈延只好退而求其次,让我住到淮阴侯府上,直到沈冲痊愈。
此事虽然因得我中途去淮南被打断,但长公主毕竟答应过他,亦不好拂了面子。
“如此,有何不可。”长公主笑了笑,对我道,“霓生,你明日便到君侯府上去。不过家中有时也离不得你,用得你时,你须得速速回来。”
她说的什么事,我自然明白,行礼应下。
回到院子里,公子没有去午睡,却令人在院子里铺陈茵席,他要看书。
这是公子向来的爱好,天气不阴不晴之时,温凉适宜,光照也不会太猛烈,在院子里看看书饮饮茶,乃是乐事。
“太后今日如何?”随他回房里更衣的时候,他问我。
“尚可。”我随口胡诌,“看着气色比上次好。”
公子看了看我:“你真给表舅母卜了卦?”
我说:“不曾,今日杨夫人有事,不曾入宫。”说罢,我也看公子一眼,“公子不想我为人卜卦?”
“不是。”公子停了停,道,“霓生,你是聪慧之人,不必靠卜卦来混淆耳目。”
我一怔,看着他。
只见他也看着我,神色竟是有些认真。
我忍俊不禁:“公子怎突然说这些。”
“想说便说了。”公子道,“你去了淮阴侯府中,淮阴侯必也想找你求卦,岂不麻烦。”
我心想,真是那样倒不错,淮阴侯也是个有钱人……
“公子放心好了,我去淮阴侯府,只侍奉表公子,旁事自不理会。”我说。
公子应了声,却忽而又道:“去逸之身边,你十分欣喜么?”
我讶然,耳根忽而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