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禾眼珠一转:“怎么,就不能是你妹子我绣的么?”
轩辕长修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她一番:“瓶儿,若是为兄没有记错,今天的太阳依旧是从东边升起的罢?”
瑞禾一窒,偏偏还无法反驳,不乐道:“那你自己猜去,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轩辕长修微微一笑:“有什么好猜的,自然是端荣郡君绣的。”
瑞禾一惊,瞪大了双眼:“真是奇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性子压不住话,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迫不及待地来我跟前献宝,所以这帕子定是你今天所得。这几日府上的访客虽然络绎不绝,但今日让你亲自接待的,只有华阳夫人母女了。相赠手帕,这是闺阁少女做的事,所以这帕子定是端荣郡君所赠。”他顿了一下,“凭你刚刚问我的几个问题,这条帕子应当是郡君送给我的。”
瑞禾嘻嘻一笑:“阿兄我算是服了你了!你说的一点不错,这帕子确实是清猗亲手交给我的,不过不是送给我的,而是拜托我转交给阿兄你。”
轩辕长修的面色沉了下来:“瓶儿,你可知道闺阁少女送手帕与外男,是什么意思?”
瑞禾点头:“我当然知道啊。”
“那你怎么敢接?此事若传出去,岂非坏了郡君的清誉?”
“阿兄,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也说了,闺阁女子送手帕与外男有特殊含义,难道华阳夫人竟然不知?清猗能当着母亲的面将帕子交给我,说明顾家已默许此事。”
轩辕长修一窒,沉默良久,方淡淡道:“瓶儿,你若再见到端荣郡君,将这帕子还了罢。”
瑞禾顿时大急:“阿兄,难道清猗她不好么?你瞧不上她么?”
轩辕长修默然不语,不知怎的,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娇柔而倔强的少女。还记得当时清徐王世子案发,他关在清徐王府里查案,顾清猗忽然登门拜访,娇羞的少女前来道谢,并倔强地要求帮忙,还有她离去时扬起的笑脸,像雨后的新荷,柔美而坚韧。
他轻轻一叹:“她自然是个极好的女子。”
瑞禾咬唇道:“那你怎么……”
轩辕长修看着妹妹,柔声道:“正因如此,我才不能害了她。我不能只为了两三年的光景,却要人小娘子赔上一生。”
瑞禾倏然变了脸色,咬着牙挤出一句:“若是,她愿意呢?”
他微笑着轻轻摇头:“即使她愿意,我也做不到。”
瑞禾猛地站起身来,将绣了兰草的帕子掷到他怀里:“这话我可说不出口,还是你亲自与她说罢!”说完,转身疾奔而去。
今年天气热得异常,刚进四月下旬已是酷暑难耐。陇西大旱,据说已三月有余未曾下雨了。
轩辕长修近来忙了不少,他挂着尚书令的衔,虽说不管事,但到底握着印信。从门下经尚书省下达到六部的公文,总要从他手里过一遍。
他本就身体病弱,冬日畏寒,夏日畏暑,再加上近日朝堂上为了陇西旱情吵得不可开交,尚书省也未能幸免,工作量增大了不说,也有一些心思活络之人想走昭王的门路。一来二去,他就病倒了。
轩辕长修生病实在是太常见了,永辉帝照例下了慰问的旨意,派了御医进府诊病。除此之外,他这一病,倒给了一些不得其门而入的人上门探病的机会。
瑞禾端着刚熬好的药进门,却见轩辕,她顿时不悦:“阿兄,你病还没好,仔细头晕。”
轩辕长修喟叹一声,接过她手中的药一饮而尽,连例行嫌苦的时间都没有,又展开文书看起来。
瑞禾扫了一眼:“还是关于陇西大旱的事?”
轩辕长修点点头:“是啊,今年的旱情颇有些严重,据说连西北草原也是如此,草场干旱,牛羊成片饿死……”
瑞禾沉默片刻:“草原大旱,您是在担心突厥人会入关劫掠?”
轩辕长修赞许地看她一眼:“不错。你还记得飞燕楼一案里的那份名单么?我们至今没有找到。如今西北又大旱,突厥已占了天时与人和两样。”
“此事陛下可知晓?”
轩辕长修语气沉了几分:“我已经上书陛下了,不过,我观陛下神色,对此事颇不以为然。”
瑞禾只得宽慰道:“敦煌有定国公镇守,他老人家用兵如神,威名赫赫,决不会让突厥人越雷池一步的。”
轩辕长修叹息一声:“但愿如此罢。”
兄妹二人一时无话,轩辕长修看了几页文书,忽又想起一事:“对了,瓶儿,我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
“什么好事?”
他笑道:“今年热得厉害,我这身子又受不得热,若总是病着倒耽误事。因此,我求了陛下,去度云山的蓬莱行宫避暑,陛下已经应了。”
瑞禾闻言,立时高兴起来:“当真?那可太好了!”
三日后,昭王府的仪仗出了洛阳往度云山而去,永辉帝遣了二百南衙禁军随护。
车驾慢悠悠地出了丹凤门,瑞禾催马上前,转眼就追上了队伍最前端的商千岳。
商千岳只听身后马蹄声响,随即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阿仞!”
他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回首望去,少女身穿一袭火红色的骑装,眉眼带笑,灿烂的日光洒在她的身上,有一种令人耀眼的美丽。
瑞禾一带缰绳,与他并辔而行:“不过是去一趟度云山,怎么也劳驾不了堂堂中郎将亲自相送啊!”
商千岳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