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夜风吹过,墙边的树发出簌簌的响声,伴着这响声与枝叶的抖动,一个人影悄然从墙外跃了进来,随即闪进了一旁灯光照不进的黑暗中。
她一路潜行,偌大的刺史府几乎不见什么人,直到进了第三重院落,才见来来回回巡夜的卫士,尤其是刺史沈耀生前的书房所在的东跨院,更是灯火通明,众甲士里三层外三层把守得密不透风。
那人影倏然停住,躲在暗处仔细思量起来。昭王府突然多出一倍的巡夜卫士应该只是故布疑阵,而沈府的守卫外松内紧,现在看来苏槿发现的东西应该还在沈耀的书房里。
她躲在暗处等候时机,恰在此时,不远处有一队换班的卫士走过。她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缀在最后,待走到黑暗处,蓦然上前挟住了最后一个卫士,一手捂嘴一手锁喉,那卫士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挟着那卫士躲进暗处,过了几息时间又转了出来,步履匆匆跟上前面换班的队伍。她此时已摇身一变成了卫士,光明正大地进了守卫森严的东跨院。
他们小队一直獠磐W。队长发号施令,令她与另外一人去守书房的左侧。
她心中一喜,低着头跟着另一人走去,那人边走边道:“老黄,你今天怎么一句话不说?”他话音刚落,忽觉眼前的景象调了个个儿,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她深吸一口气,左右望了望周围再无其他人,这才打开窗户钻了进去。
相较于外面的守卫森严,书房里却并无他人。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了看周围的陈设,这应该是书房的西次间。
上回来此刺杀沈耀时,已将书房整个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轩辕长修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搜到了,苏槿也是刚刚发现……那么,有暗格?
她的视线落在一排排的书架上,书房里黑黢黢一片,她虽然有夜间视物的本事,但在黑暗中搜寻机关,实在是有些困难。
正当她沉吟不决的时候,忽然有人轻笑了一声。她悚然一惊,一个闪身已站到了来时的窗边,她的手刚刚触到窗沿,整个人却忽然如触了电一般弹了回来。随着她的动作,一道寒光从窗外疾射而来,几乎是擦着她的手掌钉入了对面的墙壁。
她惊魂未定,凝神看去,只见刚才那道寒光竟是一支袖箭。
她倏然瞪大了眼。
书房里的灯忽然全亮了。
有珠帘被挑起的声音,然后一个声音淡淡道:“这支袖箭,你应该很熟悉罢。”
她回过头去,轩辕长修正笑吟吟地立在门口,他穿着一身交领的浅灰色胡服,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却十分温和,幞头上镶着的玉饰在烛光下泛着一层莹润的光泽。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好像入了画一样。
她抿着唇一言不发。
窗户一阵响动,有一个人翻了进来,是一身劲装打扮的瑞禾。而在轩辕长修的身后,沉默地站着一个着蓝袍的人,她认得,这是那位武功十分高强的商将军。
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了。
她轻叹一声,忽然觉得有些释然。
轩辕长修上前一步,伸手拂向她的面纱:“让我们看一看你的真面目罢。”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面纱被揭开,露出一张清艳的脸。三个人的神色未动,似乎早已料到。轩辕长修微微笑了起来:“娘子好容貌,配得上那般倾城的舞。”
本来已面如死灰的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如受到惊吓一般后退了一步。
轩辕长修的语气中流露出追忆:“听过娘子的琴,品过娘子的茶,赏过娘子的舞,唯独没有见过娘子的真容。我也曾想过,像娘子这般的佳人,该有怎样的容颜?如今,终于见到了。”他看向她,脸上的笑容更盛,“娘子好容貌。”
她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一个多月前,在柳溪村,他如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一般,赞她一句“娘子好容貌”。
她垂下眼帘,终于开口了:“殿下是怎么怀疑到我的?”
轩辕长修笑道:“你,你是谁?柳云娘,还是沈沉香?”
“殿下恕罪,奴不姓沈,沈家驱逐我母,自然不会承认我的身份。”
轩辕长修点点头,微叹一声:“好罢,你果然是素娘的女儿。沈耀夫妇当年对不住你母亲,你如今回来复仇。”
她低声道:“是。我母亲本是北里最红的花娘,多少人一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有一年,沈耀来长安赶考,在平康坊邂逅了我娘,我娘竟然对他一见钟情。他也确实有几分才学,当年科举便考中了进士。可那又如何?在长安待选的进士何其多!沈耀家无横财,不过一介穷书生罢了,是我娘拿出了积攒多年的体己给他多方打点,他才谋到了差事。后来,我娘还自赎其身决定嫁给他……”她讽刺一笑,“有一次,沈耀与几个好友在曲江边踏春,邂逅了高陵公主的爱女……呵,负心才子的故事何其多,连戏文都写不下了。公主的千金何等高傲,李氏过门之后,并不能容忍家里有第二个女人,没过多久便寻了借口将我娘赶了出去,而沈耀对此事不闻不问。我娘那时腹中已有了我,为了生计,她只得回到青楼重操旧业。后来,我娘难产而亡,而我则被老鸨收养。我的身世老鸨未曾瞒我,我一直深恨沈耀夫妇,恨他们害死我娘,恨他们害我流落青楼,我一定要杀了他们为我娘报仇!”
轩辕长修静静地听完,平静指出:“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