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许久未来找沉香吃茶了。”坐在他对面的女子轻声道,语气中三分哀怨,三分感叹,三分喜悦,还有一分小小的窃喜,再配上她清甜的嗓音,几乎就教人沉溺了去。
轩辕长修神色未动,闻言不过淡淡一笑:“近来事务缠身,倒是怠慢佳人了。”
沉香微微一叹,垂下眼帘,一双明眸似乎起了一层薄雾:“那日,沉香本是怀着祝福献上舞蹈,不想……奴这几日思之,亦不免叹惋。”
轩辕长修关切道:“是了,那日娘子也在府中,可有受到惊吓?”
沉香摇头:“不曾,奴献舞后便退下了,倒是没有……”她抬眸凝视着轩辕长修,眼中重新焕发出明亮的神采,“沉香已听说了,殿下不过两日便破此案,将真凶正法,告慰受害者在天之灵。”
轩辕长修的神色间也多了几分感慨:“是啊,如今总算是尘埃落定了。我才有空来叨扰娘子一杯清茶。”
沉香微微一笑,铜壶中的水开始初沸,她稍稍挽起袖子舀出一瓢水,再将茶粉慢慢抖入进去。
轩辕长修不由“咦”了一声:“今日煮什么茶?”
“桃花茶。”
轩辕长修闻言一怔,随即抚掌而笑:“妙哉!我只吃过桃花酒,却没见识过桃花茶。”
“这也是奴心血来潮,命人搜集了今年的桃花,晒干后收了起来,还是第一次取用,正要请殿下品鉴。”
她说话间手中动作不停,不过一会儿,茶水三沸,她用细棉布包住壶柄,提壶分茶。
一股浓郁香味顿时弥散开来,清涩茶味中有馥郁的桃花芬芳,闻之令人如坠春光之中。
沉香将一盏茶推了过来:“殿下,请。”
轩辕长修接过,低头深深一嗅,桃花馥郁之下,茶香青涩之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丝别样的幽香,似兰似麝,飘飘渺渺,并不真切。
但他还是捕捉到了,那一丝极幽微的香气。
他微微一笑,这才端起茶盏啜饮一口,细细品了,方道:“好,果然是满口芬芳,只是桃花香气太盛,反倒喧宾夺主了。”
沉香垂下眼帘,似乎有些懊恼:“让殿下见笑了。”
轩辕长修摇头失笑:“还是要赞娘子的妙思。”他语气一顿,正色道,“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娘子。”
沉香微微怔忪,对他语气中的郑重其事有些不解:“殿下请说。”
“娘子为何总是以纱巾覆面,不肯示人以真容?”
沉香沉默片刻:“奴自幼沦落风尘,实在是迫于无奈,并非自甘下贱……这面纱也是奴最后一点执念罢了……”
轩辕长修微微叹息:“我明白了。这些时日,承蒙娘子以好茶相待,我铭记于心。”
沉香听出他言下之意:“怎么,殿下要走?”
“是啊,不出几日我便要回洛阳了。多谢娘子的好茶,我承娘子之情,在此许下一诺。若有一日娘子想要揭下面纱了,不妨来找我兑现。”
沉香不防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怔怔,良久无言。
虽然天已黑尽了,但时辰尚不算晚,若搁在平康坊,这个时候歌舞才刚刚开始呢。昭王府却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陷入了一片安谧的沉静,一路之上除了巡夜的卫兵,几乎看不见来往穿梭的仆从。
走在前面的赤霄打着灯笼,笑盈盈道:“柳娘子请小心台阶。”
柳云娘微微提起裙子,借着灯光小心翼翼地迈了上去,一路走一路问:“赤霄,不知这么晚了,郡主找我有什么事?”
赤霄笑道:“还是屏风的事,郡主晚间又想出了一个新点子,想请教娘子可不可行。”
柳云娘掩嘴一笑:“郡主对殿下的礼物还真是上心。”
“是啊。”赤霄点头附和,“郡主与殿下的感情一向是极好的。”
二人一路走,一路闲话,又走了一刻,忽听前方有人喝道:“是何人?”
赤霄与柳云娘都是一怔,前方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走得近了才看清是一队披坚执锐的卫士。
赤霄看了看为首的校尉,福了一福:“是吴校尉啊。”
吴校尉此时也认出了赤霄,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原来是赤霄娘子。”
双方互行一礼,错身而行。过了一会儿,直到那队卫士消失在夜色中,柳云娘才回过头来望了一眼,疑惑道:“今日巡逻的卫士倒是多了不少,适才一路行来已是遇到三拨了。”
赤霄随口道:“我听郡主说,好像是沈刺史一案又有了很大进展,苏侍郎似乎在书房找到了什么东西……”
她话刚说了一半,忽听柳云娘“哎呀”一声,整个人向前倒去。她唬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扶:“你怎么了?”
柳云娘坐在地上,双眉紧皱:“刚刚那级台阶没注意踩空了,怕是扭到脚了。”
“我看看。”赤霄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替她褪下鞋袜,借着灯光也能看出脚踝处青紫了一大片。赤霄试探地用手碰了一下,柳云娘立刻轻嘶了一声,额上冷汗涔涔。
赤霄皱眉:“还真是扭到脚了。你且在这里等等,我去叫人抬你回去。”
柳云娘迟疑道:“郡主那边……”
赤霄跺足道:“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郡主才不是那种不体谅下情的人!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说罢,急急去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赤霄带着两名仆妇抬着檐子快步而来,将柳云娘安置其上,又掏出一个药瓶:“这是治跌打损伤的药,你回去先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