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被这一声吼吼得回过神来,立刻奔出去端水。
灵堂里挂着许多帐幔,都是极易着火的东西,火势立时就凶猛起来。等下人们取来了水将火扑灭,灵堂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好在陆权的棺椁并无大碍,但那最先起火的牌位却被烧得不成型了。
陆鸿煜站在一片狼藉的灵堂前,脸色黑得不比焦炭差。前来吊唁的宾客昨日也都是来参加陆权的寿宴,昨日亲眼瞧见了陆权暴毙,寿宴变成丧事;今日又亲眼目睹了灵前起火,陆权的牌位被焚毁。一连两日尽皆目睹这等奇怪诡异之事,此时大乱将定,不由面面相觑,心中惴惴。
陆家的几个本家子弟立在陆鸿煜身后,一脸惶惶。陆鸿鸣倒是神色平静,陆鸿丰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阿弥陀佛!”这时,只听一声嘹亮的佛号,先前不知躲到哪儿去的胖大和尚此时又站了出来,虽然金红色的袈裟上落了不少灰尘,却丝毫不损他的形象。他大步走到陆鸿煜跟前,双手合十行礼:“檀越,灵前起火,此乃大凶之兆啊!陆老施主为奸人所害,灵魂难以安息啊!”
陆鸿煜的脸色阴晴不定,他不是笃信鬼神之人,但灵前突然起火,此事太过诡异,由不得他不心生疑虑。
其他人一听,都不由心生信服之意。
“求法师做法超度亡灵!”陆夫人曹氏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从屏风内转了出来。她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住,大半个身子都倚靠在婢女身上,显然被吓得不轻。
胖大和尚神情凛然:“女檀越莫急,贫僧定然尽心竭力。”
这时,忽听一人轻笑道:“依法师所言,灵前起火乃是亡灵作祟?”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轩辕长修不知何时走到了烧得面目全非的灵前,手中还捻着些什么。他看向陆鸿煜笑道:“这两支白烛都藏了火药,待烛芯烧至节点,可不就爆炸了么?我还记得火势刚起的时候,大郎君曾夺过法师手中的净瓶泼水,结果火势反而变得更大了。只怕这瓶中装的不是水,而是油罢?”
众人发出了一阵恍然大悟的惊叹。胖大和尚被他三言两语中了心中的暗鬼,脸色一阵青一阵红。陆鸿煜见此情形,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时跨前一步,喝道:“!你受何人指使?”
正吵嚷间,又有人过来了,只听他问道:“大郎,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还很是吵嚷的灵堂瞬时没了声音,陆鸿煜快步过来,向方才话之人长揖一礼:“鸿煜见过使君。”
来人正是明州刺史秦砚。他穿一身常服,脸色苍白,神情也有些萎靡,看上去确是大病初愈的模样。他虚扶了陆鸿煜一把,环顾四周,颇有些不解:“本州是来吊唁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陆鸿煜的脸上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被外人瞧了热闹羞的:“回使君,有宵之徒在家父的葬礼上闹事,让使君瞧了笑话。”
他三言两语完了事情经过,末了还道:“多亏了这位齐郎君慧眼识破了这啬诡计,才没有酿出更大的锅来。”
秦砚点点头,并没有在意“齐郎君”是谁,倒是他身后的乔若谦向轩辕长修看了一眼,神色不明。
秦砚吩咐左右道:“将这一干假和尚拿下,严加审问究竟是何人指使,搅闹灵堂是何居心。”
一场闹剧,这面目全非的峥嵘堂也不能再待人了。管事们送走了神色诡异的宾客们,陆鸿煜则请了秦砚等人去偏厅话。
到了偏厅,众人刚刚坐稳,陆鸿丰忽然起身,往中间一跪,语气平平地开口:“秦使君,大兄,不必再查了,那些僧人是我请来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吃了一惊。陆鸿煜碍着秦砚在场,不好发作,压着火气喝道:“三弟,你发什么疯!”
秦砚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看向陆鸿丰,语气中透出一丝好奇:“陆三郎,你为何要买通僧人,在你父亲的葬礼上行此奇诡之事?”
陆鸿丰道:“父亲暴毙,我以为定然是府中之人所为,为了逼凶手露出马脚,我才出此下策。”
“你是想借法师之口出是令尊的亡魂显灵,好让凶手心生恐惧?”秦砚摇摇头,“那么你也看到了,在此事发生的时候,可有人神色不对?”
陆鸿丰却好像是被他问住了,他半张着嘴愣了片刻,颓然地摇头:“不曾。”
秦砚看向陆鸿煜:“既然陆三郎出首承认,此事既是陆家家事,还要看大郎如何处置。”
陆鸿煜点头称是。
灵前起火的事解决了,秦砚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斟酌着开口:“大郎,本州今日前来除刘唁,还有一事。”
陆鸿煜神色一振:“使君,可是找到杀害我父亲的凶手了?”
秦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还不曾。今早捕快们在静水坊的一条胡同里发现了陈五张六两个厮,只是……他们都已经被杀了。”
陆鸿煜脸色一变:“杀人灭口?”
秦砚神情凝重地点头:“所以本州前来也是想再问问你,之前这两个厮在贵府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举动,跟什么人有接触?”
这话陆鸿煜可答不上来,当下命人去唤曾跟那两个厮一同共事的下人。趁着找饶空档,轩辕长修走到堂前向秦砚拱手一礼:“使君,先前到那两个厮乃是被杀,却不知死因是什么?”
秦砚抬抬眼皮,瞟了他一眼:“你是何人?”
陆鸿煜忙道:“使君,这位是齐十三郎,是二郎请回来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