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老夫人看洛二夫人满是憧憬,默然没有说话,她这媳妇,到这把年纪还能保有这么几分天真,还真是祖宗保佑,生得好,长得好,嫁得好,这群小辈能活成什么样,全看他们自己造化了,日子啊,过着过着,要的就是个难得糊涂,凡事别太计较,忍一时得一世,这才能长治久安。
“小二昨个请安的时候说,京都风声还是紧的,米粮甚的,蔓蔓你还得多筹备着,我总觉着,上次那格尔烈来京都掳孩子的传闻不假,这年的风啊,就大的没停过。”
宣德九年三月十七,本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可藏布的防御工事下,却隐隐出现了一条墨黑色小点,一时尘土飞扬,马蹄有力,吴君峤被刺耳的号角惊醒,如潮般的乌羌兵马攻来,守城的士兵们慌乱起身,不知如何是好。
……
洛微蓝靠在车壁上,望着对面的南风和南诗,耳边有稀稀拉拉的小贩叫卖声,因格尔烈突发奇袭,京都上下原本有些缓和的气氛沉入死寂。她感觉到府里上下寂静得厉害,每日在府里无所事事,南诗的八卦越来越没有意思,只听说后来公孙雪家的小公子被救了回来,本来胆小怯懦的一个孩子,回家以后话都不说一句,眼神如同放空,吃饭行动照旧,可却了无生气。
大概是因为她在府中待着心神不宁得厉害,加之有意放走了吴君峤。这会子又赶上乌羌生乱,广玉公主很是气恼,一病不起。临睡前让她去附近的寺院斋戒祈福,这会子正走在路上。
“小姐莫急,宋妈妈说,广玉公主殿下是陈年旧疾,一时毒火攻心,现下已好些了,委屈小姐去寺里几日罢了。”南诗关切地看着微蓝的心不在焉,“再说,腿长在人身上,他要走便走,同我们小姐有何关系?”
南诗很有几分打抱不平的样子,言语间,马车脚程加快,约莫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还让她们进了一间清幽的古寺,一直没说话的微蓝抬头看看横梗在寺院牌匾上的藤蔓上,不由在想,这样的古寺,晚上难不成会冒出个小倩妹妹?
等候的小沙弥飞快跑过来,虎头虎脑的模样很是可爱,还没到跟前,已是歪着头露出两颗小虎牙,“是洛家的女檀越对嘛?师傅说师祖来了,檀越下了车就从边门走罢。”
“你这……”南诗跳下车来,刚想教训,被南风一把拉住,微蓝一笑,“入乡随俗,有劳小师傅了。”
小沙弥亮亮的眼睛在微蓝身上打量一会,倒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模样。他点点头道:“好罢,骗你的,师祖在正殿呢,檀越且先去厢房稍候。”
微蓝一愣,孤零零地站了一会,强自恢复些端持,和颜悦色地问:“信女是来祈福的。”
小沙弥闻言一嘟嘴,胖乎乎的脸皱了皱,“这我管不着,师傅只让我在外面测测你,旁的我管不着的。”转身欲走,见微蓝还是不动,回头没好气道:“你们三位还是不动的话,过了中午放饭时辰就没东西好吃了,这荒郊野地的,佛门重地的,可不能造杀孽。”
微蓝再不迟疑,挺身跟着小沙弥进了寺院,因年久失修,一路的青砖石瓦仿佛摇摇欲坠,微蓝小心地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响声,微蓝被领至一处清幽厢房,素汤饼和几样点心随便这么一摆,小沙弥摆摆手,让南风,南诗也出去吃午饭。
直到午初,微蓝坐在这间干净的厢房窗前,看外间风光不再的重楼复殿,萧索十分。虽是阳春时节,可千株花树死寂,院里也静悄悄的,唯有细微响动。
刚刚一路走来,微蓝眼见寺院中的石刻造像均已有些模糊,却被有心人细心地除了灰尘,壁画的色泽灰白,不过各菩萨像,还是用线老辣,构图严谨的,足见这寺庙,在刚刚修造之时,也曾是很下功夫的。
她忽地叹口气,想象曾经来这寺院虔诚祈祝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竟生了几分物似人非之感,她忍不住也默默祈祷,“我佛慈悲,保佑他一切平安……”虽然说吴君峤武功挺让人信服,只是他那样的人,性子太过刚直,不知在战场上会不会吃亏,想着想着,她赶紧摇摇头,保证自己不去想这些不好的东西,眼前倒渐渐浮现起那少年的脸庞,剑眉星目,身形朗朗。
不经意回神,发现厢房里已坐了一人,吓得她咽了咽口水,拍拍胸口。
始作俑者眯眼一笑,胖胖的脸与微蓝记忆里一般无二,“多年未见,小姐倒没甚变化。”
微蓝起身恭敬行礼道:“见过莫先生。”此人正是莫问,当时被微蓝嗤之以鼻的那个神棍。
“小姐的命数,依旧不可言说,也不知小姐要问甚?”莫问几年前英气的脸倒显更加和善了,胖乎乎的脸油光发亮,看起来伙食不错。
“我不过受命过来祈福,不想竟是有先生在此等候,小女打扰了。”微蓝也不多做纠缠,淡淡略过。
“世人不过求个心安,去年中秋,我倒是给吴公子算过一卦,卦象看,他的运势虽是有惊倒也无险,你们且等且看便是。”莫问说得头头是道,微蓝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也不太清楚他在说什么。
“听闻小姐在南郡的慈航寺见着个赖头和尚?说小姐是甲木的命数?”莫问话语一转,又说了微蓝的事,还连连拍着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咳了咳解释道:“那是我云游在外多年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