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一只眼睛?”小云怪异地看着她,该不会是傻了吧。
云千寻一捂胸口,想起这些年遭的罪,她就特别不得劲,心里憋屈,不痛快。
在这里她过得真不容易,好在神魂有了长进,分得出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放眼天地,眼下也就只有一个小云能说话了。
“现在这一切,都是那条死鱼的经历,那破石头跟他融为一体,我也感应了一些,只知道那破石头是个邪门神灵掉下来的眼珠子,像是远古神,又说是魔主,没名没号的,不知是什么破落玩意。死鱼和尚得了眼珠子的神通,开了慧眼,立地成佛,张口闭口都是念经,我估摸着那眼珠子跟佛国有关系。佛国的事我知道的还没仙界多,这他娘的几百万年前的破事,你问我那破眼珠子哪来的?我知道个屁!”
云千寻跟白鱼和尚掐了数十年,输出全靠唇枪舌剑,往日的风度都扔沟里去了,说起话来荤腥不忌。对着小云,好歹还知道端着面子,没撒出不能听的泼话来。
小云看她的眼神,颇有些同情:“哎,就你遭的那些事,我这做心魔的,看着都不忍心呢。”
云千寻眉头一皱,透出杀气:“你看到了?”
小云倒退一步:“没,我就过过嘴瘾。我要是能看见早出来了。”
云千寻道:“这数百年我虽受罪,脑子倒灵光了不少,我越看你越觉得,你这个心魔不太对劲。”
小云仰起白嫩的小脸,笑嘻嘻道:“我就是个普通的心魔呀,你看你,被关得太久,都疑神疑鬼了。”
云千寻冷冷道:“哪家的心魔有你这么自在,还会救人于危难?你是菩萨派来的?”
小云眨眨眼,道:“瞧你说的,你可不就是我的活菩萨嘛,有你才有我呀。意识层面的性灵,我们心魔这一类,最脆弱了。没地盘没帮手,怕天雷怕法咒,存活全靠人情绪波动。依附人心是个技术活呀,畏首畏尾,成不了气候,玩过头了,宿主一完跟着绝户。所以呀,唯有保证宿主活着,才是长久之计嘛。”
云千寻信她才怪:“你就扯吧。”
她一指远处天穹之下的不周山:“去那边。既然这个世界是那条死鱼的记忆,除了你我,其他的一切,都是他经历过的现实的叠像,那么就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核心吧。”
小云惊奇地看了她一眼:“你呆了这么久,居然从未去过?”
云千寻怒道:“那条鱼不去,我能去吗?”
白筏子乘风破浪,闪电般掠过海面,朝天顶下的不周山之墟飞去。
云千寻负手站在船头,看着泛着暗紫、漂着骸骨的海面,再没说过话。一路上见了不少海里的活物,在波涛里翻滚,十分活泼,体型虽大,跟五百年前如山似岛的怪鱼海兽一比,差得远了。
北溟的汪洋里,血色虽未褪尽,却已洋溢着另一种生机。短短五百年,北溟神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云千寻没看到任何一种千里之广的巨大海兽。现在的北溟,简直就是风平浪静,跟人间的池塘一个样。
此情此景,小云少不了说一轮风凉话:“都说上山打老虎,下海抓鱼鳖,瞧瞧你都把北溟祸害成什么样子了?啧啧!”
“闭嘴!”云千寻刚开始给她的好脸色,早扔海里了,大嘴巴子当场抽过去。
小云东闪西躲,蹦蹦跳跳:“哟呵,你还横起来了!要不是我大发慈悲,你现在还在鱼和尚肚子里咧!”
云千寻最听不得慈悲二字,怒气一下拔高到天顶,差点撕了她喂鱼。
——她变得喜怒无常了。
她自己不觉得,小云却看出来了:“这是要疯啊。”
小云看破不说破,冷眼旁观,时不时撩拨一下,就等着云千寻发疯。
云千寻见她一脸奸相,认定她没安好心,盯紧了她,就当打土拨鼠,冒头就抽,揍了几百天,总算把她揍老实了。
揍了一路,她心里舒坦多了。
那石头眼珠子对云千寻的影响,远比她想象的要深。
时间的刻度仿佛印在她脑海里,天地间运行的气机仿佛流水一样淌过眼前,到了夜晚,她看着星空倒映在海面上,闪闪烁烁都是难以言说的命数。
这种东西看多了会让人魔怔。她怀疑这其中藏着白鱼和尚的陷阱,晚上总会封住眼睛,眼不见为净。
历经上千个昼夜,云千寻总算临近北溟边缘。此时看从中天垂落的不周山,依然遥不可及。
上了陆地,马不停蹄,白筏子成了飞筏子,追风穿云而行。越往南行,崇山峻岭越多,都是莽荒的地界。
或许是元气消耗太大,云千寻居然觉得有些疲惫。
渐渐地,她觉得不对劲了,她开始变得虚弱。
里里外外查了个遍,没找到根由。
筏子降落地面,云千寻躺在筏子上,生平第一次养起了病,脸色苍白,眼里渗着冷意。
小云蹲在旁边,打量着她:“你快要精尽人亡了诶。”
云千寻勃然大怒:“我有个屁精!”
老虎变病猫,小云不怕她,还摸了摸她的头,忧心忡忡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啊,你气数将尽,灯枯油尽,你家心魔我也没辙了。”
云千寻闭上眼,不想理她。
小云却哎呀一声叫起来:“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鼓乐声里,她们进了一个村落,一群披着兽皮、穿着虎裙的古人,围着个土台子垒起的祭坛,载歌载舞。祭坛上坐着个和尚,慈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