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沉默中,唐绍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缓缓道:
“黎相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朕相信他。所以让你们去查啊!六年了,整整六年了!你们查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李相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跪地道:
“陛下,当年证据确凿,黎相他也是畏罪自杀。实在是”
“证据都是假的!”
唐景若如同鬼魅一般闪身到李相面前。修长的手指狠狠的握住了他的脖颈。手下用劲。这件事就像是唐景若的逆鳞,碰着了,便忍不住发疯。
李相瞪大了眼,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好好的一场宴会变成了一场闹剧,百官回去的时候都不由感慨,这叫做什么事啊!
可对唐景若,一个二个,都是敢怒不敢言。
唐绍看着留下来的唐景若,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许谦,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都很像。也正因为像,唐景若才成了他寄托的愧疚。
可能因为年纪大了,他越来越容易开始怀念,看着唐景若,总会想起了那段日子,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曾经他们三个人,是皇城中人尽皆知的知己好友。同地位无关,同身份无关。他们是真的志趣相投。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从那件事开始,什么都变了。
“景若,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在你父亲战场浴血奋战的时侯没有在朝堂之中护好他,让他腹背受敌。”
唐景若眼眸微闪,那些事,过去了那么多年,他早已经释怀了。
“父亲知道陛下当年的无奈,这盛世已如父亲所愿,陛下无需介怀。”
唐绍双眼通红,听见唐景若的话之后,苦笑一声:
“当初我答应过他们,要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要让大周土地再无战火。要让我治下的年号,担得起盛世之称,载入史册!”
我做到了,可是他们却被我弄丢了。
其实说到底,这就是唐绍的一块鲜为人知的心病。十五年前,他的好兄弟,铭远侯许谦,当年的铭远大将军,平定了四国之乱,立下战功赫赫,威名远扬。
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却死在了朝廷手里。
以一个莫须有的可笑罪名。
那时唐绍只不过是个最不受宠的皇子,被派到了最偏远的地方调查民情执行政务,或许是时间太过久远,久远到他已经忘了那个支开他的借口。
总之,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许谦是死在皇权猜忌中的。南征北战之后的百万雄师,谁会不忌惮啊?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自古利器多得这个下场。
于是当初的皇帝,亲手折断了手中的利剑。
这件事或许奠定了唐绍争皇位的决心,或许是他给自己的一个借口。
总之他成功了,四年后,年迈的先帝病床之上苟延残喘。他一人侍奉在前,顺理成章的登上帝位,第一件事就是为铭远侯翻案。
然后寻回了被丞相偷偷领回去藏起来的许景若,赐国姓,还爵位,求的不过是九泉之下,一个心安。
对了,那时的丞相,还姓黎,黎民百姓的黎。
月上中天,夜凉如水。
宋翼遥躺在浴桶之中,昏沉欲睡。
“咚咚”
宋翼遥被敲门声惊醒,猛的坐起。
水已经有些凉了。
她擦干身子穿好衣服披上披风,推开了门。
门外,唐景若已经等了很久,就穿着身单薄的白衣,立在院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翼遥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问道:
“小侯爷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穿那么厚的衣服,头发还不是在滴水,唐景若回过神勉强从他白皙的脸庞上移开视线:
“今天晚上的事,你是如何办到的?”
那个云姑娘分明进殿时就是死人一个。面色青白,身体僵硬。哭时连眼泪都落不下来。而且哪有人被捅了一刀之后,不过两息便丧命的。
宋翼遥轻笑一声,反正唐景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她便也没想着隐瞒。
“小侯爷不是知道我能看到什么么。我只是出去就遇见了她的魂魄,所以帮了她一把。使了个障眼法。让她能够亲口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既能见鬼,可有轮回?”
月光下,唐景若问出来思量许久的话。
这问题出乎了她的意料,但宋翼遥还是微微颔首回答:
“可超度便有轮回。”
唐景若又问:
“会算命么?”
宋翼遥眨了眨眼忍住哈欠,问道:“算什么?”
“生死。”
小侯爷心里有什么牵挂的人?宋翼遥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不过面上还是那副淡然的神情,把自己那位师父平日骗人的样子模仿了个十成十。
“可。不过测生死这种事,需要付出代价。”
黎相的事,除了你们两个一起,朕想不到有谁可以查明真相了。唐景若想起了唐绍的话。眼前的人莫名也变得顺眼了。
“那我以后便跟着你了。”
等等,什么?这算代价?宋翼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回到了床上,一夜难眠。
直到第二天,她才明白那位随性而为的铭远侯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爱卿此次破案立下大功。赏黄金百两,赐宅一栋,刑部左侍郎的空缺,由宋爱卿补上吧。
景若这些年落了不少旧伤,也该好好修养修养了。大将军一职暂交由王汶王副将。至于伤了李相的惩罚,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