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双饱含雾气的泪眸直直地瞪向弗离，似乎沾染上了几分浓烈的情绪，那情绪几经翻滚，暗涌地沉淀了下来，却愈发深沉，她复杂至极地笑着，“怎么，想去揭穿我，是么。”
巫城的人，自古被四国九城唾弃。
若是被玄冥皇室发现她来自巫城，还是巫城象征着信仰的神女，呵，那便是被烧死的命。
“揭穿你，我费那个大力气，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弗离轻轻地瞟了她一眼。
她如今在长銮宫尚未站稳脚跟，摄政王又对她屡般猜疑，若是突然让她揭发个巫城人来，随之而来的定然不是奖赏，而是更大的疑心。
这个歌伎在王姬娘娘身边呆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没被别人发现，而她一个宫娥，又是哪来的那么大本事知道歌伎是巫城人的？
况且弗离很清楚，如今对她有用的，不是什么玄冥皇室，不是什么摄政王严公公，而是面前这位芷姮。
一个不引人怀疑，却又来去自由的歌伎，于她而言这作用非同寻常。
思忖间，弗离淡然地看着芷姮，那般清透犀利的目光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我本来对巫城人不感兴趣，可你千般万般，也不应该在我答应你合作之后，还对我撒谎。”
言罢，她看着芷姮依然惨白柔弱的神色，冷哼一声，“用一个谎言去骗取他人，得到的，也只能是谎言。”
芷姮用探查二人的关系为借口让她去做事，若她蠢笨一些，那么芷姮得到的回答也只能是二人关系亲密了些罢了，不会得到芷姮心中真正想知道的答案，自然，也不会知道梁瑛到底想从楚岫那里得到什么。
芷姮并不愚钝，也知晓弗离话中的意思，咬了咬唇瓣终于开口道，“是，我并未说出实情，我的确不关心他们二人的关系，只想知道梁瑛他们那一家子到底在弄什么诡计，有什么目的接近楚岫！……”
“不要把肃箴王叫得如此亲密，你对他，可又有过几分真心？”弗离唇角依稀挂着漫不经心的浅笑，淡漠地看着芷姮泫然欲泣的面容。
芷姮听到肃箴王，身子一震，踌躇了半晌，却是猛地抬了一双清澈哀婉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弗离，“我虽对你隐瞒许多，可是我对楚岫是真心实意的！”
她紧咬着唇瓣，那苍白的唇色被她咬得出了几分丹红，似是眼眸里浓烈翻滚的情绪一般。
紧盯着弗离，芷姮一字一句地说道，“世上颂的情比金坚，山盟海誓，纵然是闯刀山入火海可以不顾一切，却也比不上我对楚岫的情意的万分之一！”
日光融凉，化了洁白的雪花。
芷姮定定地站在那里，像极了残落枝头却挺立的白花，瘦削病态的身姿里带着倔强决绝的傲骨，满目浓情。
弗离怔怔地看着芷姮，看了好一会。
忽而，她低低地垂眸笑了一声，不知是感叹还是嘲讽，“好般深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