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仁义,孙重代这些年牺牲的宫中属官,侍卫谢过殿下的的赏赐。”
从最开始的不在意,到听到最后的满脸庄重,这或许是大皇子在六年前认识孙重这个谋士到现在,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只见他用自己仅有的左手臂整理了一下因为清晨急急忙忙的出来而显得有些散乱的发丝,又将还残留着丝丝酒液的袍服勉强的拉直,缓缓的站起身,用着即使是最严苛的宫廷教导嬷嬷都难以指摘的仪表深深的行了一礼,口中用着轻声但绝对包含真情的语气说道。
作为大皇子夏陵恕最为主要的谋士,孙重孙先生是在六年前被年仅十六岁的大皇子亲自驾车从宫外请进自己的寝殿文德阁的,可以说,在他们两人并肩度过的,那在宫中最为黑暗的六年中,光是孙重自己记得名字的,牺牲的属官,侍卫就有数十人,其他不记得名字的,因为种种原因倒在他们前进道路上,用命,用鲜血去为他们开出新方向的人那更加是数不胜数,但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在走上那条不归路前最后的那个满含期望与决绝的眼神,那个希望大皇子在成就大业后能够看在自己今日毅然决然牺牲的份上,对他们后代,亲族抚恤,重用的恳求……
但也许就像大皇子刚刚自己所说的那样:“这是孤当年对他们的承诺,这些年孤走的太久了,都差点忘了”一般。
随着牺牲人数的愈来愈多,夏陵恕背上所背负的重量与责任也就愈来愈大,随之而来的就是前进速度的不断削弱,想要继续在这场夺位之争中领跑在前,“轻装前行”也就成了他理论上最为可行,也是最为方便的选择……
或许在之前大皇子夏陵恕的潜意识里,那些事遗忘了也就遗忘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吗?他现在可是入主东宫最热门的选择,未来大夏朝的统治者,领导者,数万万百姓的君父,就算忘了这一个,两个当年仿佛蝼蚁般死去人又能怎么样呐,小事,都是些小事……
而现在,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享受着无数达官贵人吹捧的皇子,却能够反思自己之前所遗忘的,所背弃的东西,所下达的命令也为孙重那阴暗了二十多年的人生投下了一丝希望,一丝人性的闪光,对他来说实在是过于重要,这一礼,既是为了自己,同时也为那些黄土之下,九泉之上安然长眠着的人们……
就在大皇子夏陵恕喃喃自语般的说完自己那好似梦呓般的指令后,低下头,却看见对面这在朝着自己庄重行礼的孙先生,在用力的用双手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连忙伸出自己的双手一把托住他的两肩,用力的将他扶了起来,一边用力还一边抱怨也似的说道:“得了,得了,要是您也这么来这么一出,咱们的车里不也就和二弟那一样,成了那戏台子的幕后了吗?”
“属下终究是殿下的谋士,礼不可废。”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看着这个顺自己向上扶的力道又变回之前那一脸颓废的模样,半躺在御车座椅上那名为孙重的咸鱼后,大皇子脸上原本有些的感动的表情就好似川剧变脸般抽动起来,无奈,惊诧,如释重负的表情开始轮番上演,看上去显得极为精彩生动……
“您孙先生也就这种有求于孤的时候才会记得自己是孤的谋士。”
虽然下意识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感受着车内那自己最为熟悉和适应的相处氛围,大皇子还是刹车一般撇了撇嘴,用略带抱怨的语气嘟囔着。
“呵呵……”
刚刚变回最能让自己感到舒适的坐姿的孙先生怎么会在意大皇子这毫无威慑力的语言攻击,在扭了扭自己因为行礼而显得酸痛的脖颈后,闭着双眼,有些随意的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在车厢里漫无目的挥动着,口中发出了回应和嘲讽及一体的语气回应。
“吁!……”
正当两人在车中互相伤害着的时候,为三位皇子驾车的驭者都下意识的降低了御车的行进速度,在拉紧了手中的缰绳,口中整齐划一的发出驭马声后,调转马头,向着自己这支车队要去方向驶去,光滑的车轮与粗糙的青石街面摩擦着,发出些震颤的响动,在那一片祥和的清晨中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不同于往常的响动引得坊区里那些刚刚起床要去田地里耕作,工坊里做工的居民们争先恐后的站在路牙子上观看,在这些手上还捧着大碗稀粥,上面还加着些自家腌制的小咸菜和拿着自家婆娘昨日做多的杂面馒头或站,或蹲的人群中不时爆发出惊叹声,啧啧声,好奇声,甚至还有夹杂着少量的叫好声,打赏声,多种多样,千奇百怪的声音冗杂在一起,让原本充满着皇家威严的御车游行好似瞬间变成了一场有趣街头表演……
只有三皇子因为路途较远,且要离开京师前往位于附属下县的魏王府,所以周边的护卫不同于大皇子,二皇子由自己招募的部曲自行进行担任,而是由配备了红甲白羽,手持制式武器的羽林军充做护卫,也正是如此,三皇子的这支车队才免于被京师那些好奇宝宝般的百姓当做街头卖艺的观看……
但抛开吃瓜百姓的反应不谈,由于大皇子的府邸在京师以北,二皇子的府邸在京师以东,三皇子此行的目的地在京师以西,这支大夏建国以来首次三辆御车并行向前的景象在此刻终于被京师的地形打破,呈着山字型向着远方的目的地行进着,再配上如今朝堂之上两龙夺嫡愈演愈烈的局势,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