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顺儿嫌晚不敢敲门,黄陈宽急到这份上什么都不在乎,挥起拳头“咣咣咣”的砸门。里面有老者答应着跑过来开门,看到得顺儿似曾见过可说不上是谁,再看黄陈宽不认识瞬间把脸色撂下来,不耐烦地问他们是干嘛的。黄陈宽客气地说是南浔商人周逸之的家人,路过时遇到麻烦事,要借用他家的电话。那人听了头摇的像波浪鼓,说什么“老爷没在”“二少爷在书局”“旁的人不能进书房”说完“哐当”把门关上,还穿上门闩3。
黄陈宽本想闯进去打电话,可一想在别人地头上最好别惹事,毕竟他们已经遇到很大难题。想到这问得顺儿知道书局在哪不,得顺儿点头。两人上车顺原路返回到楼东大街,在几十个画斋、文堂、书局当中找到文华书局。到门口照样是一阵子砸门,好长时间才从里面埋怨着出来个人。三十左右矮个子,留着两撇小胡子。乍一看长得很黑,仔细看左脸有拳头大小的一片黑,也不知道是疤痕还是胎记。他探出脑袋问明黄陈宽的来意,跑几步站在后门冲里面喊:“二少爷,二少爷,出来吧,是南浔周家的人找您说事儿呢!”
过了两三分钟,从里边走出个二十出头高个子青年。浓眉小眼高鼻梁窄长脸,身穿蓝灰色长褂头戴黑色瓜壳帽。要不是三角眼里眼珠子有点黄,还真是个俊秀的年轻人。这位二少爷进二堂门看见黄陈宽,就笑着抱拳说:“久仰周掌柜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幸会啊幸会!”
“季家少爷客气,小的阿宽见过季家少爷。我家大少爷现在东关街,让小的来借贵府电话机一用。”黄陈宽连忙抱拳跟那人客气,生怕季二少爷不借给他。
“哦?借电话机呀?没问题,你们跟我回家——咦?”季二少爷说着来到汽车跟前,绕着走半圈又回来看着黄陈宽,“阿宽老弟,这是美国货吧?”
“是的,这是美国别克车。季家少爷请上车,小的有急事要跟德国大使馆通电话。”黄陈宽快步打开车门,又转过去上车。
书局门口两撇胡那人几步跑到车跟前压低声音说:“二少爷,里边儿那家伙怎么办?”
“先回家,让他多活几个时辰。”季二少爷说完,看着两撇胡过去熄灯关门,又跑回来上车坐到他身旁。他大概觉得不妥当,看黄陈宽尴尬笑了笑,“朋友送了只野鹿子,明个儿煮了,给你家掌柜端一碗去,开车吧。”
“多谢季家少爷盛情,我家少爷连夜去德意志。”黄陈宽发动车子,缓缓地掉头,向西驶去。
“这样的话再找机会吧,周掌柜最近生意可好啊?是不是有意思来聊城发……”季二少爷像打开话匣子似的问东问西,黄陈宽本是心急如焚,为了借电话也只好应付他。
车子再次停到季家大宅的门口,季二少爷的跟班用力拍门。出来的还是之前那个老者,见是他们二少爷,灰溜溜地把门开大,站到旁边等几个人进去后才慢慢地关门,穿门闩。黄陈宽按纸条上电话拨通后,对方果然是天津的德国驻华大使馆,可是听了他说的名字后却又怯怯地不敢去叫人。他只好再次恳求,并多次强调马丁·施奈德(hneider)大校的儿子生命垂危,那人才肯去。等了至少二十分钟,才有人再次拿起电话,自称布莱克韦伯(blakeweber)。黄陈宽再次陈述尼可拉斯病情危机,需要飞机赶往海德堡。布莱克韦伯说尽量安排,问明地址后挂断电话。
陆家瑜和尼可拉斯等的焦急,不时地看向门外,很久都没有听到汽车声。陆家瑜看着周逸之的样子直抹眼泪,不停地催一个叫狗蛋的伙计到门外看回来没有。尼可拉斯又检查几次周逸之情况,心律都在四十以下,呼吸弱的听不到,用孔棣的话说是脉浮无力气若游丝。
正焦急的时候,前堂的木门响了三四下。陆家瑜和狗蛋同时小跑着过去开门,门开后她却吓晕了,原因是她晕血。狗蛋连喊几声“师父”,尼可拉斯和孔棣赶紧过去一看,也吓了一跳。门槛上趴了个浑身血迹斑斑的男人,赶忙抬回后堂检查。尼可拉斯也把陆家瑜抱回去,放在后堂外间椅子上休息,并把他的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
等尼可拉斯凑到孔棣身旁看的时候,来人已经断气,孔棣边擦手边唉声叹气地说:“是个不祥之夜啊,周公子只怕也命不久矣!”
尼可拉斯盯着床上的尸体,忽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换心!只要赶在此人的心脏衰竭前进行移植手术,这颗心脏有很大几率能再次复活,而周逸之那个畸形又衰弱的心脏,被替换后完全有可能重获新生。想到这,他把想法和理由跟孔棣说一遍,孔棣的脸色几分钟里变了好几变,随即摆手让狗蛋出去。
几分钟后,孔棣过去把后堂里间门反闩起来,拉上窗帘,把两盏柱灯挪到病床跟前……
对于这个大胆尝试,不仅尼可拉斯抱着极大的希望,孔棣也想见识一下西方医学有多神奇。而这样的手术,莫说是他们,即使是对于千百年来无数个国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