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纷飞,落在一席黑衣之上,显得有些仓惶。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幕初上的身上,落在了这道一向有求必应,无偿为下人们瞧病的瘦小身影上,手心里禁不住为她捏了把汗。
白娘也一直狠狠地盯着,可不知为何,随着幕初上走近,自己的心开始砰砰地跳得厉害……
是了!
是来人的那双眼睛!
那双眼里肆虐的刀光比她的还要冷冽毒辣,仿佛在刀尖上舔过血。这样的嗜血眸色,让她想到一个人——傅非天。
幕初上还在不缓不慢地朝她走近,一步、两步、三步……
白娘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不可能,就这么一个小丫头不过是仗着人多虚张声势,怎么可能和主上相提并论?
“虚张声势!”
想到这儿白娘不再犹豫,双手化掌,白裙翻飞,直逼幕初上面门……
“小心呐,慕姑娘!”
幕初上身后的人群里,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然而身处幕初上对面的白娘却有一瞬间错愕,因为她看到……来人讥讽地勾起了嘴角,好似她这般举动正中了对方下怀。
是的,幕初上擒在嘴角的冷笑绽放更甚。
与此同时,她瞅准了白娘来袭的方位,身子仅是微微一转,电光火石之间,手里早已备好的金针便是毫不留情地猛刺了下去。
“啊!”
众人还未看清幕初上出手,白娘已尖叫着退后十数步,左手攥着右手,而右手上的黑色毒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刺着的金针处顺着血液蔓延开来。
“我要杀了你——”
白娘怒不可遏地瞪着幕初上,说着便要欺身上前。
“你敢!”
傅缜爆喝住了白娘的脚步,“你以为你是谁?别说她仅是刺了你一针,今日你便是被她卸去了双臂,你也得给我忍着。”
白娘有咬牙切齿,“傅缜,你……”
“放肆!”
一向嬉笑的傅婵如今也是冷面如霜,“二哥的名讳也是你一条疯狗能乱咬的?”
“初上,我们走!”傅婵挽上幕初上手臂,睨了白娘一眼,“你若觉得冤枉,大可以去找二叔评理呀。二叔他呀,向来公正开明。”
何五嘴角冷不及抽了抽:江湖谁人不知主上最是护犊子,三小姐这句‘公正开明’是打哪儿听来的?
瞧着幕初上离去的背影,白娘怒火中烧:你别落在我手里,否则定是剥了你的皮!
下人们渐渐散去,临走前瞧着白娘的眼神有惧怕的,憎恶的,还有怜悯的……
狂狷的冷风呼啸而过,似是在遗憾好戏散场。
一行人回了秋苑,傅婵还要说些什么,幕初上没理会,只是静静地扶着晚竹往自己房中走去。
大雪中紧挨着渐渐走远的两道单薄身形,卸去了傅婵刚刚满腔的气焰,她禁不住攥紧了菲儿的手,“初上她,是真的生气了。”
菲儿吸了吸鼻子,“晚竹平日里都把慕姑娘挂在嘴边,什么事儿也都先想着慕姑娘,原来不是没有缘由的。”
抚摸着腿上的斗篷,傅缜轻叹:“她眼里,向来没有所谓的主子和下人。”
缩在角落里的何五则十分羡慕地点了点头,瘪着嘴。
要是哪天主上对他有慕姑娘对晚竹一半好,他就感激涕零咯。
厢房里,杨厨娘先一步麻溜地添好了炭火,而后默默地关好了门。
幕初上搀扶着晚竹坐下,随即到药箱里拨拉出一黑色小瓷,半屈着身子,轻轻地往她颈部的淤紫处上药。从这淤紫的程度不难看出,那白娘是要下死手,来个先暂后奏。好在何五及时出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真是可笑!
就因为晚竹那日和她顶了几句嘴,便想要了她的性命?
她还不配!
刚刚那金针上,涂的是幕初上自己研制的百痒散。中毒者若是三日之内拿不到解药,患处便会奇痒无比,抓破抓烂,痛不欲生。
死寂一般的心声再次在她嘴角开出了绚烂多彩的笑颜,游荡在地狱的边缘。
白娘不是拿手掐了晚竹的脖子吗?
那便拿手,来抵债吧!
屋子里只有炭火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安静地可怕。
瞧着自家小姐安静的模样,晚竹觉得心疼。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被幕初上抢先了一步。
“对不起,连累你了。”
幕初上眸中含笑,帮晚竹轻揩去眼角的泪珠,柔声道:“我会尽快联系上大师兄,然后就带着你离开这儿。好不好?”
晚竹点了点,径直扑到了幕初上的怀里,嘤嘤哭泣,像个孩子一般。
她不敢告诉幕初上,刚刚被白娘掐得都喘不过来气了,她以为自己一只脚也迈上了黄泉路,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的小姐,再也没机会照顾她的小姐了。
听棋唤小姐为小哑巴,殊不知这三字原是她晚竹的代称,而且一背便是十年……
当年,是小姐将奄奄一息的她从路边领回了雪斋阁,给了她一个家,又想方设法医好了她的嗓子。小姐,是她晚竹生生世世的小姐。
这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的小姐,她又怎么舍得呢?
“小姐,晚竹永远都不要和你分开,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