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假期一过,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回了观音山。暮摇跟沛殊也回了,阿狸腿伤未愈被留在了府里,发了好一通脾气。
这次回山的学生比初次来时少了十多个,在山上待着的也不时有人离开。水章的大军围了谷车都城十日,眼看便要破城了,军营里无端端地爆发疫病,连损多名大将,逼得水章退了兵。经此一役,水章和谷车的学生全都卷包袱回家了,就剩个肩不能抗的谷车世子仍待在山里悠闲。
转眼进了十月,原先百来多人走得只剩七八十,嫁人的嫁人,承家业的承家业,就像暮摇说的,雏鸟都到了该离巢的时候,要各奔前程了。
太子倒是一直在,可成日忙得见不着人,连课也没上了,只偶尔能在练功场看见他匆匆而过的身影。他找过暮摇一次,两人在房里待了半个时辰,终是不欢而散。
张云昌得了暮摇举荐,欢天喜地的收拾起包袱,下山前,他拿着封好的卷轴去问暮摇:“这个是由二小姐交给太子吗?”
暮摇盯着那卷轴看了良久,淡道:“你拿去给我大哥沛渊吧。”
张云昌不再言语,再次谢过暮摇转身走了。
奉少洲也回来待了十来天,后说要筹备大婚才又下的山。有一日暮摇散学后碰见他,便顺口道了声恭喜,又说准备大婚不易,他回去帮帮幽兰也是好的。奉少洲一怔,随即笑道:“二小姐怕是误会了,我说的大婚是与平硕公主的婚事,清兰不过是个妾室,谈何大婚?”
暮摇瞠目,半晌才干涩问道:“孟清兰只是个妾室?”
奉少洲见她那副吃惊的模样,不觉好笑:“堂堂中书令府中的嫡孙,娶个工部侍郎家的小姐做正室,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平硕公主虽说年岁比少洲大了点,可她是皇上的爱女,皇上多留她几年也是理所应当的。”
二公主平硕,得谦王宠爱不输清逭,这个暮摇自然也知道,她不知的是奉少洲对孟清兰竟如此轻慢,想到那日孟清兰一脸的娇羞,她心里有些堵,语气也生硬了起来,“娶个正经人家的小姐为妻,怎么就成笑话了?正室未进门就先纳了小妾,这才招人话柄。平硕公主是个气性大的,奉公子日后得多留心后院,小心起火。”
奉少洲听她语带讥讽,倒也不很在意,骄横一笑,道:“这种事,你们女子是不懂的,多说无益,徒生烦恼。以二小姐这样的身份,自然不会去做妾。”他眼珠一转,拿手遮了嘴,意味深长的低声道:“他日飞升贵妃,别忘了多多提携旧友啊!”
暮摇冷了脸,怫然而去。
其实她心知奉少洲所言非虚,也知在外人想来能被太子看上已是天大的荣耀,可她就是不能苟同,不愿屈就。
都是生而为人,为何就要分高低贵贱?
即是诚心所待,为何还能与别人共饮合卺?
深秋的风吹得正盛,暮摇在秋风里一日比一日消沉。沛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恨自己说不出什么漂亮话逗她开心,唯盼着阿狸跟落雷早日上山来陪她解闷。
小雪一过,山里便有些天寒地冻的意思了,人人都裹上了狐裘,随身揣着暖手铜炉,早课都不出来了,闭着房门昏睡。因近年末,法事众多,大明寺的师傅忙不过来了,只能派些小和尚把守着后山大门,有时一天半天的也没个师傅过来授课。大伙儿便敞开了来玩,满山追着打野兔,摘秋果,把山腰那群鸟兽都放了出来,整个山头热闹得好似过年节一般。
那只小疏已能遍地跑了,小小的银角如刚破土的春笋,煞是可爱。沛殊见了喜欢得紧,抱住不愿撒手,小疏跟她也亲,到哪儿都跟着,让谢元科很是眼馋。
“三十匹汗血宝马也抵不上一匹疏,它若是认你为主,下半辈子你都不用走路了!”
沛殊摸着不到腰际的小马驹,很是怜爱,“我有手有脚的,骑它做什么,它若要跟我,我就带它回神鹰府好好养着。”
暮摇插嘴道:“我们庙小可养不了这神仙,疏每日都要跑几百里,这山头都被他们跑了不知多少遍了。”
沛殊知暮摇常骑着母疏去跳仙石去看日出,便跟谢元科吵着要一同去。三人择了个晴日摸黑去了跳仙石,这是沛殊头一次看日出,被深秋的晨雾冻得鼻涕长流,她裹了两件皮裘,仍是瑟瑟发抖,瞧着那黑沉沉的云头,实不知这日出有什么可看的。暮摇倒是不急,偎在母疏背毛里,静静地等着。
天色没有丝毫变化,放佛堕入了无边的黑暗。沛殊正想问是不是云层太厚看不到了,就见有隐约的红光,从乱云缝隙里渐渐透了出来,将天边云霞映出各式姿态,如龙似凤,瑰丽无比,紧接着,明黄火球冒出了头,灼灼刺目。云层渐散渐远,那火球越升越高,待露出大半身子后,悬在半空里稳了稳,三人屏息等了片刻,火球蓦地一跃,穿云而出,洒出漫天金辉。一时间,百鸟群起,迎着朝霞划过天际,争鸣声不绝于山谷,洋洋盈耳。
沛殊从不知日出竟有如此美景,跟谢元科兴奋地说了好半天,一回头,暮摇仍痴痴望着远山流云,也不知在想什么。沛殊上前拉了她的手,笑道:“以后你看日出都叫上我,这样的景致可不能一人独享。”
暮摇轻笑:“看多了日升月落,山川流水,便会觉着天地之大,非双目能穷极,芸芸众生的苦乐,不过指缝流沙的一瞬,风过了无痕。”
沛殊没大明白这番话,但见暮摇的神情比前些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