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面也是道观的装潢,正对门设了香案,供着元始天尊的牌位。大堂两边各设了一排打坐的清修之位,几个帽子上系着红绳的道士盘坐在那里神游太虚。
几人对着老尊的香位略拜了拜,绕过后面的屏风从后门出去,又过了个院子进了阁里。此处便不同于前头味道,处处透出了一股风尘气,虽是不同于寻常风月场上的媚俗,但从桌椅的陈设上便能看得出生意人的精细。里面迎客的道士熟门熟路地将蔺言念和宛丘引到了二楼一侧柱子后边的老位置,上了壶琊岭离采来的肆隐茶,乃是蔺言念的独爱。
蔺言念坐的这处可是个好地方,一打眼整个大堂里的故事尽收眼底,底下的人抬头又不会马上注意到这里的人。哪怕人在楼下大堂打起来,只要二楼不塌,坐在此处可以接着喝茶看戏,一般不会被波及。
“蔺斋主,今日所来何事?”道士边斟套。
“等人。”
“能让蔺斋主和宛丘妈妈等的定不是寻常之人。”
“自然不同凡响。”
“二位请。”
半盏茶的功夫二楼对着楼梯的地方开了一道门,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后送出来个娇俏温润的小道姑,帽子上也系着个娇俏的红绳。富家公子风度翩翩地一提前襟下了楼,道姑则恭恭敬敬地行了个肃拜之礼。
楼梯下面已有道童拱着手候下了,公子抖开折扇往下走,走到一半的地方突然停住了。只见他身子一歪,手里的扇子“啪”地滑了下去。紧接着人身上一软,“丁零当啷”地竟闷着声顺着台阶滚落了下去。楼梯上的小道姑明显的道行尚浅,见状“哎呦”一声破了功,跌坐在地上。下面的道童倒是见过些世面的,赶忙地到了公子身边,伸手一探鼻息,却已是没了生气,忙招呼着道友去唤人。
“发生了何事?”
从堂后走来一个道士一个道姑,前者道号南归子,后者道号混真元君。此二人代观主崇牙道人主持观内大小事宜,此刻听了禀报匆匆前来查看。
“道长,师太,这位公子问道出来后从楼梯上跌了下来,断气了。”
混真元君抬头看见楼上坐在地上哆嗦成一团的小道姑,有些责备地使了个眼色令她回屋。那小道姑得了指示匆匆施了一礼就闯回了单房去,紧闭房门。
“死了就快联系家人,再请仵人过来,在这里慌什么?冲了恩客静修岂不是罪过?”南归子责备道。
“道长,师太。”小道童附耳到二人身边,“这是沐城一品大员尹大人的公子,前些日子中了文举。”
南归子蹙了下眉头,念叨了一句:“又一个?”
却这时,不等南归子想要叫人安排排查清场,一个正往外走的恩客一声哀叫就倒在了地上,手捂着胸口惨叫不已。一道红色的身影倏然入室,踏在了那人身上。
“诛杀朝廷命官,谁派你来的?”
来者正是才从沐城归来的玖天风。
地上的人头一歪,欲咬破嘴里的毒囊。玖天风手上一运气,那人嘴里的东西便“嗖”地飞了出来。
“带下去,好好审问。”玖天风腿上将那人向着南归子一踢,上身一个云手将势收了回来。
“恭迎魏先生回山。”混真元君不多嘴问事情来龙去脉,也不好奇玖天风如何得知那人便是真凶,只是对着玖天风依着门里弟子的规矩行一大礼。旁边的人见状纷纷回过神来,按照门中的辈分,叩首的叩首,行礼的行礼。一个小道童待行完了礼起身,双脚如轮地向着前院跑去,朝着山下长呼:“魏先生回山!”
“魏先生回山——”
“魏先生回山——”
山腰到山脚依次有人将话传下山去,话又顺着燕婉谷两边一路传到了脂馆林立,烟花云集的十里街。街上的亭台楼阁里除了赘芳秀才和问道的恩客,不论姑娘小倌还是老鸨龟公纷纷朝着乾凌山长拜,嘴上念着:“恭迎魏先生回山。”
再说乾凌山顶上,玖天风刚收了手正待交代几句,却听二楼柱子后面有人道:
“群霙弋枝,寒松释雪,招式不动声色,气力柔中带刚,魏先生不愧是琊岭上的一代雄才。”
玖天风一听这声音笑了,对着楼上道:
“蔺斋主光临风月之地,想必必有所求。先生但说无妨,天风必然会让先生此行功德圆满。”言罢脚底羊角生风,转眼已站到了蔺言念的桌前。宛丘连忙起身,对着玖天风揖了一礼。
“魏先生的青女醉也是越发地出神入化了。”
玖天风修的是风月门的功夫,多半得传于母亲。风月门在武学上并无多的研究,两套用来交手的功夫也都不似尚武的睽豫道那样狠厉,甚至初出手时叫人喜欢,可一旦招数施展开来就叫对方绝无还手之力,着实是很女子的功夫。
群霙弋枝与寒松释雪都是老前辈从雪景里头悟来的。群霙弋枝的优势在于不动声色,将小股的真气一点点地输到对方的要害处,直到连成气场爆开,再将对手制服。真气刚刚输出的时候,被攻击的一方会有如沐春风之感,在战场上极容易误会自己是有所提升,从而放松警惕。这一招得悟与大雪压枝的景致,开始几片几十片甚至几百片落下来的时候,对于林子里的树枝毫无影响,可等到积攒得够了,轻飘飘的一片雪一阵风都可以将枝干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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