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北京雾霭沉沉,这些年在美国常听说北京空气差,苏沐可想象不出来,今天才有了切身体会。吸一口湿冷的空气,苏沐可想:那时候的天真是很蓝,云真是很白,有她在身边,阳光都是特别的温煦和暖。
苏沐可出了海关,远远就看见孙倩像一团跳动的火焰朝他冲过来。苏沐可有一瞬的恍惚,多少年前有一个小女孩每次看见他时都会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朝他飞奔而来,然后猛的定住眨着水漉漉却倍儿精神的大眼睛叫他:“苏木头!我一想你你就出现了。”
孙倩抱住苏沐可的肩膀,踮起脚要吻他,被他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孙倩整了整有些垮的脸色,挎上他的胳膊,体贴的问:“累了吧?想先吃饭还是先回家?”
苏沐可推着行李车耍开长腿走的飞快,丝毫不理会踩着七寸高跟鞋小跑追着他的孙倩。听到她说“回家”,苏沐可停下脚步,公事公办道:“shirly已经帮我租好了公寓,车就在停车场等着。你怎么过来的?我顺路送你。”
粉色的腮红也盖不住孙倩瞬间苍白的脸色,她咬了咬嘴唇,声音里透着低声下气的乞求:“沐可,再怎么说我们也还算是朋友,吃顿饭都不可以吗”
苏沐可眉目松动了些,究竟还是觉得太残忍了些,“我先把行李放下,约了陆平津,你也一起吧。”“嗯!”孙倩满脸欣喜的点点头,心头那股汹涌的屈辱不是一点点。
屈辱这个东西,一开始你没见过它,不认识它。它出现时就像是一**的巨浪,拍打你吞噬你。扑的你满口的咸腥,压的你透不过气来。可慢慢的它来的勤了,你认识了它,习惯了它,那巨浪也就成了被你踩在脚下的小浪花。虽然偶尔还是会扑你一头一脸,但你已经学会了闭气,也就不算什么了。孙倩觉得她已经足够驾驭了那波叫做屈辱的巨浪,可原来在漫长岁月里那永远没有尽头的付出中,心里的疲累和无以为继才是最大的敌人。
十年,孙倩从二十岁如花似玉的少女等到了三十岁高不成低不就的剩女。那时她想:就算苏沐可是块石头,她也能把他捂热了。可现在她却有些明白:原来苏沐可不是块石头,而是块木头,一块总也沤不烂的金丝楠木。
这些年孙倩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爸爸妈妈也劝她忘了过去的那些是是非非,重新开始。可每当孙倩有些动心的时候,她却又会想:难道就这样了吗?她为他的付出、等待就这样算了不行!不可以!她不甘心!她不相信自己就永远战胜不了那个跌在烂泥里的女人,总有一天,她能把金丝楠木雕出一朵花来。
苏沐可租的公寓就在公司的对面,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对面林立如云的写字楼。虽然已经十点了,因为空气实在太差的原因,天空还是阴沉沉灰蒙蒙的,对面的写字楼里灯火通明。
很多年前,他曾想:等他的女孩长大了,他们就结婚。他们会回到北京,转业当个公务员或者进个事业单位。然后买上一套这样的房子,生两个可爱的孩子。每天吐槽北京的交通、空气和房价,然后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一起吐槽下去。十年时间匆匆而过,他在美国读书,打拼,有了自己的公司,有了亿万身价,却没有了他的女孩……
苏沐可想:他应该恨她的,恨她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弃他而去。可每次撕心裂肺的恨之后,带来的却是浸透四肢百骸的空虚。他以为她当时还太小,她害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所以她退缩了,逃跑了。只要她回来找他,他就让她求他一个月,然后就娶她,再折磨她一辈子。可是她却像飞入风中的蒲公英,踪影全无。于是苏沐可更加恨她,独自一人在美国打拼,用工作来抵御那日日夜夜的锥心刺骨。
收到国内公司合作的邀请,他开始积极准备,一天三遍的催促手下落实回国事宜,连机票和签证他都是亲自过问。跟随他多年的shirly惊讶于他的表现,不明白这个小到一个部门经理都可以搞定的项目怎么会如此吸引他的注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的迫不及待,因为终于找到了重回这片土地的借口。
“诺诺,我回来了。你……是不是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