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太后是想着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折磨,欺负。
可我还是太嫩了,不曾料想到,只是换了一张冷板凳继续做着。
当然,还是多了些不太友好的调味剂。
高敏与小皇帝耳鬓厮磨,时常在上书房陪王伴架,因而知晓了许多我不可能到死都不会知道的消息。
宇文珀前去平定辽王之叛乱,却是僵持不下,久久不曾拿下。
就在这时,几近退出朝堂的未国公站了出来,主动请缨,前去支援宇文珀。
小皇帝理所当然地答应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般。
“哐当!”
突然,手里的瓷杯滑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初一慌忙弯身,替我擦拭着身上的茶水。
她正准备唠叨的时候,我恍然感到面前的亮光被一道渐渐靠近的黑影给挡住了。
一抬头,就看见刚刚从上书房回来的高敏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有事啊?”我歪着头,仔细地留意着她的表情,一瞬不瞬。
高敏的嘴唇翕合,嚅动几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有事发生,只是她不说,我便也不问。
“初一,你且下去吧,我和乐嫔有些私房话要聊聊。”
初一清理了地上的碎瓷片,垂着头退出房外,还不忘带上门。
“坐吧。”我朝她温和笑笑,拍了拍一边的木凳子。
“不了。”高敏依旧是站着,“我只是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
“我又不是明天就死,再说住处也离得不远,有什么好看地?”
带着三分玩笑七分认真,我笑弯了眉眼。
高敏被话里的某个字刺中,一时愣神。
“钟粹宫里的紫薇花开了,很漂亮。”
我指着窗台上的那支细颈花瓶,里面正插着清早摘来的玫红色紫薇花。
“再漂亮的花儿,插在花瓶里就跟脚底泥差不多了。”
高敏的笑里噙着讥诮的弧度,不知道是在说紫薇花,还是在说自己。
“就算是挂在树上,最后不也是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呵!说的也没错。”高敏淡淡地说:“太后请了戏班子,想来钟粹宫会热闹不少,你稍作准备吧。”
“知道了。”
我这才明白,高敏这专程来一趟,是替太后通风报信的。
搭台子唱戏,不过是后宫里吃饱了没事干的女人找乐子,消遣时间。
可是看见小皇帝也在其中时,我到觉得有意思了。
雍容华贵的太后坐在一群打扮艳丽的三千嫔妃中,美貌也毫不逊色,一身绛紫色的烟缭纱裙,肌肤赛雪,举手投足间韵味十足,大气尊贵。
我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恰恰是在小皇帝点好戏之后。
台上唱着我看不懂的戏,于是昏昏欲睡,高敏朝这边看了好几次,我都没碰上。
梦中一个惊悸,又是失手打翻了手边的瓷杯。
刹那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望了过来,就连台上唱戏的伶人也吓得忘了动作,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很尴尬,脑中清醒非常。
“雨染殿前失仪,请皇上、太后恕罪。”
俯身行礼,我暗自骂着自己的愚笨。
“起吧。”
太后抬手,头上的凤舞九霄金步摇轻轻晃着,妩媚的眼妆如玉蝶翩飞不在意地笑笑。
我缓缓起身,垂首盯着脚面,也不说话,任由她随意打量。
小皇帝眼尖地瞧见了我衣裙上的茶叶,轻笑一声打破沉闷气氛道:“母后,让摄政王妃下去换身衣服吧,这样看着也不大好。”
太后点了点头,“今日尚衣局刚好送来了几套衣服,瞧着本宫与摄政王妃的身量也差不多,芍药,你便带着摄政王妃去内殿挑件中意的换上。”
她朝身后看了眼,那静立的红衣婢子便福身朝我这边走来。
“谢太后,皇上隆恩。”
我闷声接受,只好跟着那叫芍药的婢子去往内殿。
倒是初一一脸不放心地望着我,可是没太后和皇上的准许,她也不敢贸然跟上。
芍药领着我走进了太后的屋子,很是讲究华丽的陈设,黄铜炉鼎袅袅升起的白眼,扩散着浓郁的香薰味道。
她从衣柜里拿出了三套做工精细的宫装,绯色,白色,鹅黄色,除却颜色有所区别之外,剪裁设计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且,我注意到,这三套衣服与太后平素的风格迥异,甚至不曾与宫中的任何一个妃子相似。
我有些纳闷。
“王妃,这三件衣服您挑一件换上,奴婢就在外面等候。”
我望着对方刻板无情绪的脸,点点头,“嗯,有劳了。”
见芍药的身影淡淡地映照在门框上,我叹了口气,解开了腰间的衣带。
反正也就外衫有几片茶叶,我便顺手拿起了床榻上那件绯色的外衫,有气无力地套上了。
刚迈开脚步往门外走,后颈处突然袭来一阵剧痛,我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在意识消弭之前的最后一秒,我狠狠咒骂那条开小差的小黑龙:
玄九,你个杀千刀的!
雨季降临,这些日子的雨水总是向没有关闸的水龙头,淅淅沥沥落下,没完没了。
贩马的商队刚刚到达辽城。
战火未熄的辽城,百姓的营生似乎没有收到多大影响,街道上依旧有不少车马穿行,一派生机。
马贩子们在金门客栈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