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夷一路尾随到云汲殿。
殿内黑灯瞎火的, 长夷推开门,贴着墙缓步慢行。
月光刺破窗棂, 长夷摸行片刻, 发现竟空无一人。
长夷皱紧了眉。
姜玘不在,有人就敢往他寝殿里跑。
不过……看样子, 这殿内怕是还有机关密道。
而且那黑衣人是事先就知道了?
长夷慢慢摸索,手滑到金貔貅的眼睛手,身后传来轻微的嗡动。
地上出现了一道口子。
长夷毕竟不能用轻功,细细看了一会儿,确定下面是阶梯, 才走了下去。
密道狭窄幽深。
每隔五丈才有一根极为粗大的蜡烛, 看烛油,应是才点不久。
长夷快步上前。
她越走脚步越快, 唇被紧紧地抿起,瞳孔却越发的湛亮,仿佛流动在四肢百骸里的好战之血,渐渐沸腾燃烧起来, 烫得她的心也在怦然直跳。
这条路的尽头,是一个岔路口。
墙壁上纹着壁画, 此刻看不分明, 长夷依着蜡烛继续行走,左弯右绕, 来到一间石室前。
长夷往前走了一步, 手触上石室的墙壁。
一声箭啸。
暗处□□齐发, 长夷急遽后退,手臂仍被一支箭划破了。
她捂住伤口,眼中寒意层层叠加,目光凌厉地望想那紧闭的石室。
长夷脑子转得极快。
她方才一定是触到了机关,墙壁摸起来平整,应该是在地上。
再冲一次。
她后撤几步,骤然发力,脚尖掠起,分明用不了轻功,却跳得极远,手拧到了石室大门上的一块突起,石室轰然打开。
长夷滚了进去。
她撑地而起,呼出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才走出几步,便看见拐角处,那黑衣人背对着她站着。
那黑衣人跟前,是一个坐在铁笼子里,被锁链捆束的老者。
黑衣人嗓音阴柔,仿佛是一条嘶嘶吐着红信子的毒蛇,缓缓道:“汪大人被关了这么多年,年纪也大了,实在是有些老糊涂了。”
老者汪从霖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咳嗽道:“这么多年……他们都斗不垮他……你又有何能耐……”
黑衣人冷哼道:“老家伙,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如今除了信我们王爷,还能信谁?”
汪从霖闭上眼,不再言语。
黑衣人蓦地上前,攥住他衣领,“王爷已经回京,如今正是对付太子的好时机!你若是不肯配合,别怪我直接搜你的身。”
汪从霖艰难道:“……太子诡诈,你若为别人做了嫁衣,我这么多年的隐忍……岂不是功亏一篑。”
黑衣人冷笑不已,“你拥护的四皇子坟上都长了草,我家王爷为今上所喜,你若是真如你口中所说般忠心不二,也就只有宁王可以替四皇子报仇。”
汪从霖不言。
黑衣人又动之以情:“当年与四皇子最亲密的当属宁王,四皇子本是嫡长,却让姜玘夺了储君之位,不过一时不察,便被斩头而死,死后却还惹得千古骂名。你是四皇子的老师,他于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后人仍苟且于世为奴为婢,你真的愿意看到吗?”
黑衣人缓缓蹲下,平视他的眼睛,道:“四皇子长子姜谊去年扮成洗马奴,刺杀太子,被乱刀刺死。”
“他死后,他妻子被人入室□□,自缢而死,仅仅留下一个三岁的儿子,那孩子如今下落不明,不知死活。”
“汪大人,您曾是先帝钦点的状元,后又进入内阁,传授四皇子课业,当年荣耀那般,如今被囚三年,您真的……甘心吗?”
汪从霖大震,抬头看向他,唇瓣抖动,“四……四皇子子嗣,如今还剩……”
“还剩一个丫头,那丫头如今已嫁为人妇,日子过得穷困潦倒。”黑衣人讥讽道:“汪大人还要袖手旁观么?”
汪从霖沉默良久。
密室里,气氛陡然凝滞。
长夷垂下眼。
竟是四皇子。
当年她在边陲,东烨成豫王斗智斗勇,便听闻了帝京中的这件事。
四皇子发起宫变,挟持太子,遇逼父禅位。
宫变从夜里发起,持续了整整一日,死伤人数难计,以四皇子之死告终。
她听闻此事时正和秦卓坐在城垛上闲聊,有一瞬间担心姜玘的安危,差点按捺不住骑马入京,但是眼前是千千万万个将士和一座城的安危,她无法离去。
当夜无眠。
帝京离边陲有千里之遥,她收到太子平安的消息已是在一个月之后,那时候她捂着信忍不住笑出声,心想姜玘那样的人,哪里会输给别人。
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成王败寇,并不以死告终。
良久,汪从霖缓缓抬手,扯动粗重的锁链,扯开了自己的衣裳内衬。
黑衣人立即上前,拿出那一张血书。
汪从霖竭力抬头,盯着他,艰难道:“你……你一定不能让它落到别人手中……此事一旦……败露,我也活不长了。”
黑衣人奇怪地笑了一声,道:“您老放心。”
他拿着血书往外走,长夷立刻跑回去,贴墙靠在之前的岔路口。
她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出手,袭向那人后心。
那人豁然转头,入目是一双极为丑陋的脸。
之前打过一场,黑衣人自然不是长夷敌手。
不过短短几招,长夷便将血书夺了过来,她欲留下黑衣人,以绝后患,却还是让他逃了。
长夷收好血书,抬脚走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