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下起了雪,姜玘负手站在窗前,听属下一次次地禀报情况,面色已十分冰寒。
元禄默默守了许久,还是劝慰道:“宁大人武功高强,定然不会失手,殿下还是歇会儿……”
姜玘冷声道:“她果然是故意变傻。”
元禄道:“长夷姑娘一向聪明,所以才让殿下如此上心。”
姜玘抿唇不言,目光扫向窗外,黑眸沉着冰冷的波光。
元禄道:“左右长夷姑娘不会离开殿下便是,今日是个意外,若非公主……”他突然住口,后知后觉得开始担心,怕就这样挑起了这对兄妹的战争。
一母所出,嫡系相争,一向让皇后头疼。
可是姜玘已经发觉了不对,让元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地说一遍,元禄硬着头皮全说了,再抬头欲劝时,太子已拂袖出殿,甩下一片清冷的暗香。
姜玘径直走出东宫,内侍提灯簇拥在太子身边,照亮了皇宫的一角,可姜玘走得飞快,怒气压抑在唇边,气势冰冷迫人。
嫡长公主清和正取下一根凤钗,打算卸妆就寝,便听见外面有人惊呼出声,她扬声问道:“出了什么事?绿儿!”
却无人应她,姜玘推门进来,通神清寒。
清和眼皮一跳,蓦地起身,行礼道:“臣妹见过殿下,不知殿下夜里跑来臣妹的宫殿,所谓何事?”
姜玘看向这张眼睛肖似他父亲的脸,“装傻?”
清和忍了又忍,道:“哥哥大半夜来,如果是为了那个贱婢,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她不是。”
清和跺脚道:“怎么就不是?世家贵女你皆不要,阿玉你也不要,你却偏偏要个傻子?她除了面相好看一点,哪里比得上阿玉?”
姜玘不欲与她多作纠缠,“清和公主骄纵任性,滥杀无辜,传孤谕旨,自今日起禁足,罚抄佛经十遍,不得代写,抄完即可解禁。”
清和急不可耐,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拉住他的衣襟,气恼道:“你敢!”
姜玘抬手一拂,清和只觉一股冲力袭来,往后踉跄了许多步。
姜玘冷笑,桃花眼泛着凉,“孤是监国太子,参知国事,统领百官,为何不敢?”
清和抿唇,凤眸含怒,甩袖道:“储君为了一个贱婢兴师动众,是想让人笑话吗?”
她瞪大黑眸,眼底水光打转。
姜玘伸手,狠狠扼住她的脖子,冷淡道:“孤给你说话的机会,全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
清和哭出声,疯了似地挣扎,姜玘甩开手,慢条斯理地拿出手帕,面无表情地擦拭手指。
那一方巾帕绣工精致,被他丢下,被他踩在脚下。
清和跌坐在地,踢着腿嚷道:“她凭什么!你这样做,阿玉不会瞑目的。”
姜玘抬手点了她哑穴,抬脚走出宫殿。
外间候着的宫人上前,姜玘拢了拢袖子,淡声道:“公主近日精神失常,举止怪诞。看严她,中宫问起,便说染了风寒。十遍佛经不抄完,就一直关着她。”
那宫人正是伺候公主的下人,之前被里面的动静吓得魂飞魄散,此刻怕得一个字也说不出。
当年四皇子在时,清和公主与四皇子亲近,向来疏远太子。
而如今,整个皇宫里,敢明目张胆地和清和公主闹的,也只有太子殿下一人。
姜玘堪堪回到东宫,便看见宁遇抱着长夷,以轻功奔来。
“殿下!诸葛琨和齐闫跑了,属下抓到她,看她气息微弱,不敢耽搁。”
姜玘深深地盯了一眼长夷苍白的脸,抬起手臂,“把她交给孤,传卫太医。”
冷,极冷。
冷得浑身战栗,鲜血逆流。
骨头在一寸寸错位,胸腔胀痛,呼入了空气,却梗在心头,不能呼出。
脑中黑白幕飞速闪现,火光嘶喊声就在耳边,她的汗水濡湿了被褥,唇瓣在哆嗦,她朦胧地觉得自己快死了,她想要热的东西……温的,滚烫的……她哆嗦了许久,手终于攥到一丝温暖,可那温暖忽然抽离。
长夷猛烈地一喘,醒了过来。
睡醒时,仍觉得飘至云端,浑身上下皆已被冷汗浸湿,嗓子干涩地说不出话来,似有热血涌上喉头,腥甜得紧。
头很疼很重,她闭了闭眼,发现连眼皮都是滚烫。
她睁眼看着虚空,许久,才恢复意识,又吐出一口黑血。
她迷茫地睁着眼,也不擦血,身边有轻缓的呼吸声,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异香,她心微惊,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紧紧握住她的脸,力道极大地抬起。
那人一点点,从眼角到下巴,挨个擦得细致。
她吸了口气,只感觉那人擦拭过的地方,火烫得燎人。
那人一丝不苟地给她擦净脸上的鲜血,贴在脖子处的大拇指轻轻往上一滑,逼得她仰起脖子,再慢慢擦她的脖颈,她只感觉脖子要被他生生折断,张口欲言,嗓子却作疼。
她瞪大眼,艰难地撇过头,对上一双眼睛,眸色深深,积淀着沉玉般的光泽。
姜玘。
他一边拿手帕给她擦血,一边淡淡道:“宁藩尚未返京,薛氏暂时不好直接插手,薛乾玉明面上是和贵妃撇清了干系,实际上……驻军二州,内控雪苍。有孤在朝中一日,他是不敢动,不过有些事情,也不需要他动。”
他跟前横着一面山水冷玉屏风,数层琉璃流苏虚束的帷幄半垂在两侧,阁内窗子紧闭,唯有远处一扇半开着通风。
此屋本就是暖阁,四角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