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只是微微一笑,不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可我看他笑的表情那样勉强,我便觉得他心里有些不痛快。

至于到底是哪里不痛快,我也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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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段容谦、仁轩紧紧地跟在李承汜的车队后面。段容谦一路和李承汜差不多并排走,或前或后,但是两个人从不说话。只同我胡乱开玩笑,讲笑话。我初觉气氛古怪,渐渐也被他讲的趣闻轶事吸引,专心听着。李承汜在旁边一声不吭。唯有仁轩有时候还插一两句,说这件事他还知道,如何如何。

如此行了一日,直到太阳西斜,终于来到了松阳。李承汜一声不响地举起只胳膊,后面的车队便一应停了下来。

于是我们也便停下来。

李承汜回头对随从高声吩咐道:“咱们今日在此歇一晚再走。”

段容谦嘻嘻笑道:“得了,这回咱总算可以跟着沾沾光了。”

于是我们跟着李承汜在后面走。

“‘少爷’,敢问咱还和他们住一家客栈么?”段容谦忽然又装起我的小厮来,这会儿故意问我道。

我想了想,说:“我怕万一找不到他们……”

“罢了罢了,既然主子如此说,咱还是跟着吧。这么着倒真成了他的随从了。”

我们跟着李承汜他们一同进了家客栈。店家见这么多人进来,忙着招呼。阿莫喊一句“给我们这一干人来点酒菜”,然后他们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我见李承汜又坐在窗边的一座位上,阿莫就坐在他对面。

于是在我的坚持下,我们也随便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着。

对面隔了两张桌子的距离就是李承汜。段容谦这时候问我道:“怎的偏偏要拣靠窗的位子?”

“习惯了。”我简单答道。

看着段容谦那一副仍是不解的表情,我心中却想起了在嘉兴第一次碰见李承汜的情景。这其中的事情,他们自然不知道。

我们吃饭完,说了一回话,便也各自回房间。仁轩在地上打了一个铺守着我,我在床边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心中却免不了有点失落。李承汜到如今还是那个样子,总是那个样子。

“唉,我真是一片丹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呀。”我枕着胳膊,最后满脸苦恼,喃喃地道。

仁轩在床下,帘子那边,这时候已经快要被我喋喋不休的诉苦搅得睡迷糊了。只听他含糊不清地笑了笑,道:“公主你……几时也学得跟段公子一样……文绉绉的了。”

我笑了几声,干巴巴的,没有答话。

仁轩很快就梦周公去了,我却横竖睡不着觉。一闭眼,眼前还是李承汜那张冷冰冰的脸,真是快要烦死了。

人家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自觉都一片丹心了,他怎的还是不为所动呢?

这样想着,眼前忽然又闪过了靳青的脸。那个好像天上下来的,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他心里一定喜欢她。但是这可怎么办呢?

我这样想着,忽然一下子从床上立了起来,也不敢点灯,摸索着伸手到了桌上,拿过镜子来,拉开帘子。

月光照下来,我对着镜子,看到镜子里出现了一张脸。

那样平凡的一张脸孔。

充其量,只能算是清秀。恩,一双眼睛倒是还比较精神。

可是……

我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将镜子放在一边,趴在床头自叹自哀起来。

可是我拿什么跟人家比。

书上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又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可这两样我都不沾,那我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喜欢呢?

当前,还真是一个比较尴尬的存在。

我在那里胡思乱想着,明知自己是没什么希望的。但是总不愿朝那上面去想。这样心里一闹,更加难以成眠。

于是索性悄悄溜下床,从仁轩的旁边蹑手蹑脚地走过,打开门溜了出去。

这客栈住宿的地方在后院,有一个小院。正是深夜,灯全熄灭了,只有院子当中白亮亮的一片,是晚上的月光照着。

我沿着游廊走了一段,一拐弯,却发现那边不远处竟然杵着一个人,坐在那儿,望着庭中空明的月色,一动不动。

我唬了一跳,心道:三更半夜,居然有人在这儿,是人是鬼?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辰,出来坐着?别是个小偷吧?

悄悄走过去,那个人真的就像鬼一样的守在那儿,一动不动。我心里越发地怕起来,捂住嘴,瑟瑟发抖,想着赶紧退回去。

生怕他一转身,再是个什么鬼,张牙舞爪,青面獠牙的扑过来。或者是个小偷,被我撞破,说不定要杀人灭口。或者是有什么心病,想要趁夜寻死觅活也未可知,那也怪吓人的。

正悄悄地向来时路走了几步,那“鬼”便猛地转头,还起身问:“谁在那儿?!”

他刚一动弹,我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叫了一声:“我的妈呀!鬼爷饶命!”然后立即蹲下身,一动不动。

但是听他这说话的腔调,我立即就是一愣。

原来这“鬼”不是别人,竟然是李承汜。

我正好在黑暗里,这时候松了一口气,晃晃悠悠站起来,没好气地道:“吓死我了,还以为鬼或者什么的。没想到是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儿来杵着。——你脑袋没病吧?”

他隔着黑漆漆的夜色,听到我说话,便立即把手上的什么东西藏起来,站在那儿冷冷地问:“你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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