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雁飞晕过去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句话。
是不是因为重生确实不符合这个世间的法则,所以她在看见那一樽观音像是,才受到了这样一番痛楚?
顾雁飞知晓现在自己还晕着,但是睁开眼睛,她脚下居然踏着虚无缥缈的云。她目光扫过周身,却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片白雾里,自重生以来从未怕过的她甚至有两分惊惧。她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枪。
枪?哪儿来的枪?顾雁飞惊愕的看着突然出现在手中的鸣凤枪,另一只手在枪尖轻轻一蹭,她没有察觉到痛感,却发现自己指腹裂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血液缓缓从伤口中流出,却仿佛那只是一点蜿蜒的红。
“是谁?”她察觉冥冥中有声响,喃喃出声。
半空中传来一个雌雄莫辩的声音,高高在上,语调怜悯,仿佛顾雁飞在声音的主人面前不过一只蝼蚁:“邪物,重返过去,逆转星图,该当何罪!”
“该当何罪?敢问,我何罪之有?”顾雁飞一怔,随即冷笑出声,她不知是谁在与她对话,便抬头望天,一张冷艳面孔,尽是嘲讽。
半空中的那个声音也是一声冷笑:“逆转星图,竟不是罪?逆转星图导致帝星晦暗不明,却不是错?”
“逆转星图?帝星晦暗不明?这不是我的罪我的错!”顾雁飞握紧了手中的鸣凤枪。
半空中的声音似乎是动了怒:“你逆改天命,如何不是你的错!还在嘴硬!”
随着他这句话的落下,顾雁飞眉头一抽。她刚刚在枪口划开的那个伤口逐渐疼痛起来,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伤口中吞噬她的血肉,万虫挠心,又有火烤之痛。只那么一瞬间,小小的伤口的疼痛蔓延开来,两个呼吸的功夫,顾雁飞面色如纸,汗如雨下。
“你可认罪!”半空中的声音不改威严,似乎上空有什么巨重的东西从天而降,压在顾雁飞的脊背上,将她原本尽全力才能保持停止的脊背逐渐压弯,直至她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力,双膝一软,重重的跪倒——明明是云层,却硬如金石,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只这么一跪,顾雁飞膝盖已晕出了血迹。
逆改天命?认罪?顾雁飞口中尝到腥甜,内脏因为痛楚而仅仅揪在一起,她跪在云层里,没有力气动一根手指,她的脊背仍旧用最后的意念支撑着挺起,银枪铿锵落地,顾雁飞痛到意识模糊,心里却疯狂的大笑出声。
“天命?”她气若游丝,发出的声音仿佛落在海水里的针,让人还未察觉,便已经消失了。
顾雁飞再笑,她用最后力气发出一声嗤笑:“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说出口的这一瞬,身上的疼痛骤然停止,随即就是疯狂的跌落——跌落,膝盖下的金石一瞬间化为柔软云层,她膝下一空,不知道会跌落到何处。
她阖上了眼。
“雁飞?雁飞?”这是楚翡的声音,当中包含着关心与一丝无措。
顾雁飞猛然睁开眼,一双凤眸一挑,两分凌厉,三分茫然:“楚翡?”
楚翡看着顾雁飞这样茫然无措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下突然一软,他软下了声调,仿佛怜惜:“刚刚怎么了?”
“刚刚?”顾雁飞皱眉,她支撑着自己坐起身来,却觉的双臂酸软浑身疼痛,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楚翡看她不便伸手扶了她后背一把,她才堪堪坐直,“我晕了多久?”
楚翡的目光扫过顾雁飞扣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却在她的指尖看到一条有一寸长的伤口,明显是枪一类的利器所伤。可刚刚他两次扶她上下马车,那指尖都光滑细腻如玉,明显没有一点儿伤口。他将疑惑写在眼睛里,随后又掩去,只笑着回答顾雁飞的问题:“只刚刚一刻,我上一息看见你昏厥,下一息就看到你醒了。”
只前后两息功夫吗?顾雁飞侧了侧头,却觉得刚刚眉心的那一阵刺痛还留有感觉,她随着楚羿飞快掩去的目光看到自己的指尖,然后心头不可抑制的一跳——指尖的这个伤口,和刚刚在梦里的那个伤口,一模一样。
那是梦吗?不……或许,不是呢?
再一回神,她察觉到了自己口中的血腥味,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动了动双腿,膝盖处的闷痛显然是在提醒她,刚刚她的膝盖受过伤。她鬓角的碎发紧紧贴在脸上,后颈都有湿润的感觉。如果是梦,梦里的一切全部反映到现实里来,梦里流血的伤口也还在流血,是不是,太真实了一些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楚翡看着顾雁飞摆动双腿的动作,又察觉到她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追问了一句。
顾雁飞想了想,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场下的观音像身上一停,她还是能够感受到在直视观音像时眉心传来的刺痛,但是相比于第一次让她直接晕过去的剧痛,已经是能让她承受了。她收回目光,唇角费力的向上微微一挑:“无妨,我只是……做了个梦。”
楚翡似乎是明白了顾雁飞不想多说,只是微微抿了抿唇角,随后颔首表示理解,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端起酒盏轻轻抿了一口,声音淡淡:“观音像快要拍完了,加价很快,下一个,就是玉树了。”
顾雁飞点了点头,刚好听到观音像以一万银两的价格拍给了天字三号雅间。
一直到这个时候,天子二号雅间的楚羿没有出过一次价,看来他对最后那一件拍品势在必得。
刚刚一直是主事的妈妈在介绍拍品,到了最后一项压轴的拍品,一直站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