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想想,你做事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因事做事”,你是典型的老实人,这些难啃的、棘手的案子,别人扔给你,你当个宝贝一样的捡到手里,还不肯松开。你啊,做事情是完全被动的,有案来了,你就去做,但是你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些比你进步快的人,人家可能做事还没你多,也比你轻松,可人家怎么就上去了?”
“我……”
张睿明被怼的脸色涨红,想回嘴却又不知怎么开口,父亲说的毕竟也是实话,自己要真是适合走这条危机四伏的仕途的话,那怎么会混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你别顶嘴,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回事?你啊你,做事还是一副愣头青的样子,能不能自己早点懂事?做聪明事?总是找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现在你自己看看,得罪了舒熠辉他们,又得罪了多少人?到最后连这点事都……算了,我也不说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这次的话我也带到了,要是这次的度假山庄项目黄了……我们家这些年折腾出来的底子,也就全折在这了,我马上退休,安心在家陪孙女,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当你的公务员,但家里的房子,你家萱萱的出国计划……凭你这点工资,那就都算了吧。”
张擎苍说到后面,半是认真半是气话,把萱萱抬出来,那是用来给张睿明施压的,现在张家的重头全在这个度假山庄项目上,现在被舒熠辉这样釜底抽薪的一闹,整个生命线都掐在别人手里,如果张睿明还有多余动作的话,那赔上的就不只是自己的这份小小工作了,而是整个张家的事业发展,甚至还有女儿的未来,此时张擎苍说的慎重,算是把整个张家未来的担子给压到了张睿明的肩上。
在全家的未来面前,是坚持这样一个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无证据的案子,还是顺水推舟的保住家里的事业,孰轻孰重,已经一目了然了。
张睿明不是圣人,在短暂犹豫了一番后,他叹了口气道:“好了,我知道了,既然组织本就不赞成对这样一个无实证的案子跟进,我又何必把全家人绑上这架看不清未来的马车呢……爸,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泉建集团这个案子……我先放在一边吧。”
见儿子总算想通了,张擎苍眼神露出些许赞许,点了点头,就准备起身走人,临走前,他一边穿起外套,一边对张睿明说道:“对了,我听说你这个案子通过写报告撬动了省检陈检察长,当时他是赞成你去查的,而现在,他是什么态度?”
听父亲问到这,张睿明心里一动,这个问题正是他所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为何一个月前还非常赞成调查泉建集团,将这个案子办成南州省第一起食药领域的精品案件的省检陈检察长,在这次回到津港之后,却突然没有更多的指示传达下来了呢?张睿明也试过通过老同学省检宣传处的赵盛平去探探口风,可是赵盛平几次都是以在开会、工作忙为借口,匆匆挂断了电话,这让张睿明不得不去细想其中的缘由。
可惜正如张擎苍所说的,张睿明在省检的仕途走的“太窄”“太独”,一心只想“就事论事”的自己,身边并没有太多靠近权力核心的朋友,这也就难以捕捉到上面的关键信息,也无法去猜测更多的动静来。
于是,张睿明只能通过陆斌这一个月前后的态度变化来推敲上面对这起案件的整体变化,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明显是已经彻底的“冷处理”了,看来陆斌和陈检都达成了某种一致,而这一切都是张睿明所无法看清的。
所幸,张擎苍不同于儿子在这一块的稚嫩,张擎苍于津港沉浮多年,人情世故一眼就看透,此时对于儿子的木纳反应,他冷哼一声,自己将谜底揭露了出来。
“嘿,陈检现在的态度就没先前那么急促了吧?你也不想想,最近是什么时候?现在正是津港市上上下下领导换届的时候,你们市检陆斌虽然年纪到了,在市检察长位置上也捱够了岁数,虽然对外面他是把口慎言,密不透风的,看起来毫无想法,可他难道是一般人物?这次按道理,他是要动一动的,现在正是关键时间点上,对于你突然提出来调查泉建集团之事,最开始在陈检的倡导下,如果你能在短时间内攻破泉建集团的防线,拿下这起案子,那你们陆检倒也乐见其成……可是现在你是骑虎难下,打草惊蛇了,没能一招把泉建舒熠辉给拿下,反而惊动了这个巨人,就凭人家这每年在津港几十亿的纳税额,在全国几千家门店,几百万会员的规模,一旦发起反击的话,是你这个小小检察官就能够拿下的么?再说了,现在外面经济不景气,现在单就我们津港,泉建的门面就有近百家了,整个产值都要成我们津港的支柱企业了,其中的能量,你自己好好想想。”
面对这番实实在在的分析,张睿明一下居然有些茫然无措,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一个月来的举动,还真是向父亲所说的一样,只是一个在求生欲刺激性,慌不择路的无头苍蝇,现在被父亲这样一梳理,更加明白自己确实还没有机会去撼动泉建这样一个巨无霸集团,他只能点点头,表示听见去了父亲的劝解,还想问些什么,但张擎苍说完,就自顾自的走出了病房,张睿明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送自己父亲下楼。
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张睿明还在琢磨着父亲刚刚的话语,在这种已经毫无胜机情况下,自己贸然出手,也只是白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