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疼了?”钱晓星没有调头,而是继续向前开,“万一开到楼下又疼了呢?然后再往医院开?”柳栀笑说:“你乌鸦嘴呀!再疼就不看了,疼死就算。”钱晓星此时已一副暖男形象:“还是先去医院吧。万一耽误了病情,让我后悔一辈子。我估摸着你是肠痉挛,我原来得过,疼得打滚,疼得直冒汗。”柳栀哈哈笑着,再三声明:“疼死绝不怪你,真的真的。送我回去吧,我的身体我有数。真到医院,啥毛病没有,医生不骂神经病才怪。让人家睡个安稳觉。”钱晓星听了,认为言之有理,就用一种建议的口气说:“要不我们再开一会,观察一下,确实没问题了就返回。”柳栀只得同意。
钱晓星打了个方向,将小巴车开上快速主干道。虽已夜半,车依然川流不息。路灯密集地排列,延伸,如条条火龙。有些高楼里的灯不规则地亮着,而那些精心布置的亮化工程,将白天看起来一般的建筑物,魔术般地传递不一般的暗夜妖娆。路两边的行道树,被各种颜色的射灯照着,好像夜幕下的风尘女子吸着烟。
柳栀第一次,以高速的动感来体验夜光中的都市。那种流光溢彩的美,她无法形容。她流连,而且沉醉。在农村对城市的向往,在求学就业过程中对城市的迷惑,一瞬间有了明确、坚定的答案。她决意彻底走出家乡古来溪,那个女人的悲苦之地。她从来没有像今晚,。城市之光,由外而内照亮了她的心房。她痴痴地、入神地望着窗外。而钱晓星依旧专注地看着前方,不时朝后视镜瞟一眼。
“开考斯特飙不了车,只能算兜兜风了。”几分钟后,钱晓星挑起了话题。柳栀看着后视镜中的他,笑了笑,没说话。她想了想说:“从生病转到飙车,这不是兜风,这是拉风。”钱晓星觉得她说得妙,但他想不到妙语,只得笨拙地说:“拉风就拉风,不拉肚子就行。你看啊——”他右手指着前方的车流,“我刚学会开车时,就喜欢在大马路上看这些车屁股……”
柳栀顺着手指看着前方。夜幕下的车屁股,成群结队,更妖冶,野性十足。行在路上的车队,一律以匍匐的体位,前后相继成滚滚铁流。红色尾灯亮起,从车屁股看,这铁流又如融化的钢水,如奔走的红色岩浆。大路成了它们的t台。外形各异的车屁股上的尾灯也轮廓各异,如一张张酷脸上的,那醉后朦胧的带血丝的眼睛,那血脉贲张的朵朵红晕,那腥红的将要相吻的香唇。她好奇地问:“车屁股有什么好看的呢?”钱晓星得意地说:“车屁股和女人屁股一样好看,但这两种屁股完全不一样。”柳栀平时不喜欢这种说半句留半句的表达方式,但她今天开心,就笑问:“有什么不一样呢?”钱晓星摇头晃脑地说:“因为啊,哈哈——你听了别笑我——因为看车屁股就能知道车脸长得什么样,看女人屁股就不一定。有的女人屁股一看,好性感,再一看脸,我的妈哎,好丑!”他朝后视镜看了柳栀一眼,见她颇有兴致,便继续说:“你觉得车脸是什么?就是车的前面是不是?我觉得不是。我认为车的脸应当是车的屁股,因为车的前面其实都差不多,只有屁股最有差别,一看车屁股就知道是什么车了。有的屁股很大,有的很窄;那些尾灯因车而异,圆的、方的、弧的……”
柳栀嘴角又现出两道月牙弯,心想这家伙平时都在琢磨些什么。这时兜里的手机大声响起来。柳栀掏出一看,是闫明智打来的,问她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柳栀简短地答说:“你睡你的吧闫主任,不用你管了。”闫明智问:“到底怎么样了?你好像生气了。”柳栀看着后视镜,里面的钱晓星不时看她一眼。她冷淡地说:“真没事了。天不早了,你睡觉吧。”说完挂了。她觉得脸发胀。手一摸,果然滚烫。她将玻璃窗打开到底,任大风吹在脸上,长发在风中飞扬,多彩的夜色流畅地划过她清秀的脸庞。
正兀自开车的钱晓星问,是不是闫明智打来的。柳栀说是。钱晓星哈哈大笑,猛踩油门。柳栀尴尬地笑了笑,没吱声。几分钟后,她笑着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钱晓星说当然记得。柳栀说:“那你说说看,看你真记得还是假记得。”他立即回答出来了,生怕记不得似的:你、我、闫明智和小色姐四个人一起爬山的。柳栀笑个不停,又问:“你知道你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钱晓星笑问是什么?柳栀在笑声中说:“我觉得你超滑稽,穿着鼓鼓囊囊的大裤头,拎着塑料袋,头发乱糟糟的。”钱晓星笑说是吗,这个我不记得了。柳栀又问:“那你记得我给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钱晓星心说你的胸部很漂亮,嘴上却说:“两个字,漂亮。”柳栀说:“你在搪塞我呢。看来没有具体印象了。”钱晓星想了想说:“神秘。”柳栀呵呵笑了:“刚才漂亮,现在神秘,你在搪塞我呢。我有什么神秘的?”钱晓星认真地说:“别人没说过你神秘么?在你身上,真的有很多未解之谜,有待我去研究。”柳栀哈哈笑了,好像对这一评价很满意,然后又问:“那小色姐呢?”钱晓星答:“也是两个字,漂亮。反正都是美女。反正那天我其实挺激动的,而且路上老是担心把你们弄混,把你喊成小色姐。”柳栀乐不可支。
那一夜的小巴车上,完成了三角关系大反转。考斯特考验了两个男人,证明钱晓星更在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