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约回道:“凭一根稻草。”
“嗯?”平钦和佘婳皆讶然。
琴约详述道:“方伍穿的是粗布直裰,衣袖下方手肘处粘了一根三寸来长的干稻草,他自己似乎并未发觉,而绸缎铺里和后院都没有存放过稻草,其他人身上也都没有,他平时住在后院厢房,又不用生火做饭,是怎么粘上稻草的呢?只能说明他在店外刻意接触过干草堆,而干草堆又是可以藏匿东西的地方。
“再加上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我都仔细观察过,方伍是最急于将偷窃之名安在平钦头上的,另外两人只不过附和他罢了,因此,我猜测他是想找替罪羊。”
平钦恍然大悟:“所以你就顺着他的意思,故意说要报官来抓我,让他得意忘形,露出马脚。”
“没错,这样他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找那些布料,我们便可以抓个现行。”琴约道。
佘婳还有一点不解之处:“那你怎知他会把锦缎藏在后巷的干草垛下?还让我派绣鸢回府叫上家仆护卫来此暗中直待守到半夜三更?”
“我们到店里之时不过辰时,店铺刚开门不到半个时辰,他要去远处也来不及,况且离开太久会惹人怀疑,所以他只会把东西藏在店铺附近。”琴约道,“其实我原以为他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来取那些布匹,没想到他按捺不住,中午就来了,或许是怕别人发现了,得了便宜吧。”
“唉,真是家贼难防。”佘婳叹口气道。
“佘姑娘,你打算怎么处置方伍?”平钦问道。
佘婳细眉微蹙道:“这等品行不端的小人断然不可再留用,我会依照佘家家法,让人将其杖责十下,退还卖身文书,赶他出去,以儆效尤。”
“也好。”平钦道。
琴约在旁静看一会,见他二人聊得融洽,便暗思自己是否该先离开,免得妨碍他们?于是开口道:“你们聊,我出来挺久了,恐怕侯爷找我,就先回府了。”
佘婳听后,心知琴约是特意让她和平钦单独相处,顿觉窘迫,暗自觑了平钦一眼。
平钦毫无察觉,有点不舍地对琴约道:“这么快就走?”
佘婳闻言心一沉,陡然生出阵阵酸楚。
“不早了,我都出来半日了,以后有空再来看你。”琴约道。转身欲离开。
佘婳上前拉住她,道:“我和你一起走,还想和你继续逛逛呢。”说着,二人便先回了店内,佘婳吩咐了高掌柜如何处置方伍之后,便邀琴约去了佘家营运的一处酒楼吃午膳,以感谢她帮忙找回了那些锦缎,琴约不好推辞,一来与佘婳相熟,二来自己确实腹中饥馁,便毫不拘束地大吃了一顿。
饭后,二人接着闲逛。
“小约,这逛了大半日,你怎么什么都没买啊?”佘婳问道。她自己可是买了一大堆,什么胭脂水粉、字画首饰、绫罗宝扇等等,堆得马车里都快无处落脚了。
琴约淡淡一笑:“我还没有特别想买的,再看看吧。”
片刻后,两人来到了一处乐器行。掌柜的见佘婳衣着华贵,料定是个大主顾,便满脸堆笑道:“二位姑娘来挑挑看看,我这儿琴、瑟、筝、笛、琵琶、钟磬,应有尽有,皆为上品。”
“我们看好了再叫你。”佘婳道。
琴约朝里走去,双眼掠过木架上放置的琴、瑟一类,果然都是质量上乘。她除了擅用弹弓之外,还精于箜篌,七岁便开始随其母原荑学习弹奏。原荑与步幽年轻时同在丹绮阁学艺,原荑长于箜篌,步幽善于丹青。
不知不觉,琴约又陷入了儿时的回忆之中,想起母亲在院子里薜荔架下手把手教她识音拨弦的情景,久久失神。
“小约,小约。”佘婳唤了两声。
琴约方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噢,没什么。你有相中的吗?”琴约问。
“那里有把箜篌很不错,只可惜我不会弹。”佘婳道。
“箜篌?哪里?”琴约忙问。
佘婳便领着她走至另一边,手指一紫檀木的箜篌道:“就是这个。”
琴约一见,心头一触:这箜篌不是……
此时,掌柜的也走上前来,道:“姑娘真是行家,识货!这箜篌是西域的小叶紫檀所制,当今市面上甚为罕见。”
琴约抚平胸中激荡的心绪,问道:“掌柜的,这箜篌看起来不像新造的,是谁家拿来寄卖的吗?”
“姑娘所言不差,这是鄙人一个在朝为官的亲戚放在小店寄售的,姑娘看着中意吗?”掌柜道。
琴约捧起那把箜篌,看了看底座一角,那个她当年写上去的“约”字依然清晰可见,她问道:“价值多少?”
“只需黄金二十斤即可。”掌柜笑容可掬道。
“这么贵?”佘婳道,“再好也值不了这个价啊!”
“姑娘,实话实说,我那亲戚把它当宝贝一样的,本是不愿卖掉的,何况贱卖?只无奈家中无人会弹,闲置着又觉得可惜,便放在小店要寻个有缘的内行人才肯出手。这就好比宝剑配英雄,这个价很值了。”掌柜道。
佘婳看了看琴约,见她似乎有些爱不释手,便对掌柜的道:“掌柜你先忙,容我和她商议一下。”
掌柜应声去了。
佘婳小声问道:“小约,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把箜篌?你若喜欢,我让人回府取了钱来,买了送给你,就当感谢你为我佘家绸缎庄找回失物,保住信誉了。”
琴约当然喜欢这箜篌,这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