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与文祖公相谈,言其乃襄公矩之徒。”
襄楷的名声再别处可能不好使,但在这益、幽、青、兖四州还是挺好使的,当周汤一听襄楷的名字时,脸上顿时流露出惊愕的神色。
“此言当真?”
“当真!”
“此人所作所为不像襄道人的作为啊,是不是假的?”周汤低声问。
“不像!文祖公所说的事情,岂能有假?何况文祖公还与襄公矩有旧。”
“那这小子又是何来历?”
胡偃摇头回道:“不知!只知来自雒阳!”
周汤砸吧着嘴,发出啧啧的声音,左手抚须长叹道:“可毕竟是孙儿的命啊!”
胡偃试探着问了一句:“您看……毕竟死者已矣,生者为大啊,还请老太爷节哀啊!命是赔不了,可毕竟周姓乃天下望族,这些还是能放的下吧?”
“放下?”周汤反问道。
胡偃硬撑着头皮往前挪了挪:“公之威望,隆于九侯,然与冀州相望,不过沧海之一粟,若与天下之比,公之名望何足道哉!”
“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目辨白黑美恶,耳辨音声清浊,口辨酸咸甘苦,鼻辨芬芳腥臊,骨体肤理辨寒暑疾养,是又人之所常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可以为尧、禹,可以为桀、跖,可以为工匠,可以为农贾,在势注错习俗之所积耳,是又人之所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为尧、禹则常安荣,为桀、跖则常危辱;为尧、禹则常愉佚,为工匠农贾则常烦劳。然而人力为此而寡为彼,何也?曰:陋也。尧、禹者,非生而具者也,夫起于变故,成乎修修之为,待尽而后备者也。显德啊!您说是也不是?”
胡偃一听这老头子给自己掉书袋,心中不屑的嘀咕道:“老东西,老而不死是为贼,说的就是你这种,还蹬鼻子上脸了?”
“上有尧舜之君,下有尧舜之民,不过晚生请问太爷,如今陛下可算尧舜之君否?”胡偃听这周汤左一句尧禹,右一句桀跖,心有不忿的反问道。
“此非我等微末之人所能置喙的,不过嘛,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天下,是人情之所同欲也。然则从人之欲,则势不能容,物不能赡也。故先王案为之制礼义以分之,使有贵贱之等,长幼之差,知愚、能不能之分,皆使人载其事而各得其宜,然后使悫禄多少厚薄之称,是夫群居和一之道,至于尧禹桀跖,自当有青史载之。”
“不知太公有何打算?”胡偃心中一刻都不敢放松,故意探问道。
“人之情,食欲有刍豢,衣欲有文绣,行欲有舆马,又欲夫余财蓄积之富也,然而穷年累世不知不足,是人之情也。今人之生也,方知畜鸡狗猪彘,又畜牛羊,然而食不敢有酒肉;余刀布,有囷窌,然而衣不敢有丝帛;约者有筐箧之藏,然而行不敢有舆马。是何也?非不欲也,几不长虑顾后而恐无以继之故也。于是又节用御欲,收敛蓄藏以继之也,是于己长虑顾后,几不甚善矣哉!今夫偷生浅知之属,曾此而不知也,粮食大侈,不顾其后,俄则屈安穷矣,是其所以不免于冻饿,操瓢囊为沟壑中瘠者也。况夫先王之道,仁义之统,《诗》、《书》、《礼》、《乐》之分乎。彼固天下之大虑也,将为天下生民之属长虑顾后而保万世也,其长矣,其温厚矣,其功盛姚远矣,非孰修为之君子莫之能知也。故曰:短绠不可以汲深井之泉,知不几者不可与及圣人之言。”
胡偃一听这周汤说话就跟打哑语一样,低下头苦思冥想了好一会,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小子愚钝,还请太公明言!”胡偃满头雾水,俯身拜道。
周汤捋着胡须,长叹一声,摇头晃脑的闭上了眼睛,就像没有听到胡偃的话一般。
胡偃见这老头子倚老卖老,自己也不好再追问什么,站起身躬身行礼道:“晚辈且去问问托我来的人,至于成与不成,全在于彼!”
“去吧!不送!若有结果,报于门房便是,老头子上年纪啦,受不了累啊!”周汤说完,一副完全无所谓的表情,大剌剌的躺到了坐下的席子之上。
胡偃一点都没明白周汤所求什么,心不在焉的走出了周府,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南城门外。
勾驹此时已经给窦冕帮忙找到了一间破破烂烂的庭院当做店铺,这会闲极无事,故而到南城门外来等胡偃。
当一见到胡偃走来,勾驹快速跑了过来:“胡从事!事情办好了吗?”
胡偃停下脚步,瞟了眼勾驹,整了整衣服:“窦公子人呢?”
“请从事大人随我来,公子让我在此等您。”
勾驹说完迈着碎步往外面走,在刚刚到达城区的路口处,有着两栋破烂的泥草房的院子,铺在房顶之上的草已经被冬季的风吹的没剩下多少了,院子外一道简易的篱笆看起来格外寒碜,有一处没一处的木头插在地上,看起来还不如刺史府的马厩。
勾驹推开半掩的栅门,向内指了指:“从事大人,窦公子正在东边偏房内等您。”
“嗯!你在此招呼着,有人来了喊一声,我与窦冕有些秘事要谈,闲杂人勿要使其靠近此地。”
“喏!”
待胡偃走入院中后,勾驹将栅门绑好,自己则盘腿紧靠在栅门旁坐于地上。
胡偃走出里面之后,一眼看遍了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