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二年十一月初,权策自云州出发,沿驰道,抵达涿州,绕胜州而不入,前往右玉钤卫侯思止军中。
自他到达,右玉钤卫加大了攻击幅度和频率,将全军分为几波,轮流出击,昼夜不停,令李尽忠军疲于奔命,他虽阴谋得逞,取得了大胜,却因侯思止及时围堵,没能如愿跳出包围圈,据点只余下崇州、檀州两地,兵力三万有余,原本面对素有有罪之军名号的右玉钤卫,就有些勉为其难,权策到后,右玉钤卫发疯,李尽忠更是捉襟见肘,每日关在房里,苦思破敌之策。
“可汗,辽东老家的军报”芮溪头人拿着一卷黄麻纸进了门来,脸色灰败。
李尽忠的思绪被搅乱,很是烦躁,并不接过,摆手冷哼道,“怎的,纥便部回去了,孙万荣怎么处置的?”
芮溪头人腮帮子抽了抽,“可汗,没有纥便部的消息,孙酋长军报里说,大周派了两支军队到辽东烧杀抢掠,靺鞨、室韦同时开始了攻击,一开始力道不大,待后突厥自燕山西麓出兵进入松漠,两部像是见了腥的野猫,疯狗抢屎一般,攻击猛烈了起来,松漠、辽东的山林城池,处处战火,他要支应不住了”
“竟有此事?”李尽忠大惊失色,看了眼那张黄麻纸,如见蛇蝎,还是没接,“本可汗打了大大胜仗,险些俘虏了大周的亲王和郡王,他们瞎了眼不成,还敢来招惹?”
“后突厥,如此大好良机,后突厥不去我等联手破了大周天朝,反倒来自相残杀,默啜失心疯了?”
芮溪头人抖了抖黄麻纸,“据孙酋长说,塞外传闻,大周的权郎君唱了首歌,阿史那元镇就掉头开打了”
“唱歌?唱他奶奶的腿儿”这些神话故事,李尽忠是不信的,定是大周预先做了防备,又迟迟未受到自己牵制,后突厥没有觅得战机,不得已之下,选择撕咬松漠,落袋为安,他焦躁地搓了搓两只大手,在房间里踱起了步子,越走,脚步便越是沉重。
“咚咚咚”门外的脚步比他还要重几分,独活头人捂着胸口挪步进来,胸口处裹着灰扑扑的布条,殷红的血迹很显眼。
芮溪头人赶忙上前搀扶,独活头人摆手拒绝,喘了几口粗气,“大周人真的疯了,他们不止要攻击我们,还在大范围迂回,有要包抄我们的迹象,可汗,早作打算……我,咳咳,不成了,要休息,我的儿子已经死了,我是死是活,看你们的”
独活头人说完,也不听李尽忠和芮溪头人说话,支愣着手摆了摆手,佝偻着身躯一步步挪了出去。
“迂回包抄?”李尽忠眼睛微亮,拿起舆图,比划了两下,东边是崇州,要迂回太远,只能是西边。
李尽忠精神抖擞,他长于谋算,又有了新的想法,既是对方想包抄,就给他创造条件,待对方战线拉长,兵力摊薄,就是他突围之时,伸出手指,一寸寸细细勾画右玉钤卫可能的线路,山川河流,关隘城池,寻找合适的地点发起一战。
“可,可汗……”李尽忠兴致勃勃,旁边的芮溪头人却是脸色大变,惊恐无地,如同活见了鬼。
“何事惊慌?”李尽忠又被打扰了雅兴,颇为不悦。
“可汗,这,这里……他们的目标,是不是……”芮溪头人语声断断续续。
李尽忠顺着看过去,那里是壶流河,蔚州,他的一支偏师在那里,“权策要隔断我与伏铁石偏师?伏铁石部只是牵制北都留守府兵马,缓解我部压力,杂兵万余,有什么值得他担忧的?”
李尽忠仍旧蹙眉不解。
芮溪头人想得单纯,反倒反应快一些,“可汗,这不是担忧,权策怕是要分割我们,要打决战了”
“是么?”李尽忠愣了愣,眉目更见阴郁。
“可汗,可汗,前方急报,伏铁石强渡壶流河成功,顺势攻破了蔚州城,请可汗同去蔚州,攻打北都”信使吼得嗓音沙哑,他是一路吼着进来的,所到之处,尽是欢呼雀跃。
“哈哈哈,原来如此,他不是要隔绝我与伏铁石,是要隔绝我与蔚州”李尽忠闻言神情大振,仰天长笑,“好,传令下去,立即拔营,向蔚州城进军”
“可汗三思”芮溪头人心中不托底,拦住了,“可汗,北都坚城,急切难下,北都守军与身后的权策军,岂不是成了夹击之势,我军形势更见不妙啊”
“无需多言”李尽忠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嗓音洪亮,掷地有声,“运动起来,总比静止得好,进攻,比防守更好,只须朝北都做出攻击姿态,敌军自有变化,攻与不攻,我说了算”
他军令已下,全军上下早已厌倦每日被右玉钤卫调戏追打的乏味生活,斗志昂扬地转换地图,要去攻打大周的腹心之地。
蔚州,城已破,百姓已空,武延基领一部府兵在前护持百姓,坚壁清野,韩咸率领府兵主力殿后,前方速度缓慢,韩咸不得不时时停下阻击,府兵战力不堪,每每落败逃窜,北都边境遥遥在望,韩咸手中的兵力,已经不足万人。
“杀,杀呀……”喊杀声又起。
韩咸仓促召集兵马防御,心中暗叫不好,四下里都是开阔旷野,无险可守,只有硬拼一途,扯起嗓子,大声呼喊,“左右听令,都聚在一起,死战而已,休要畏惧,马革裹尸,功成名就,就在今日”
在他的对面,伏铁石整合了军队阵型,却迟迟没有挥手下令。
“这一波冲上去,怕又是近千人的伤亡,那个大官儿想来没有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