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东院小别院顾瑾的房间里,帷帐之中先瞧见的是一半拖在了地上的床褥,再往上看床上正是睡得鼾声震天四仰八叉的顾小娃娃,此时屋内静谧,猛地床上挂好的帷帐被猛然掀开!一声尖叫传来,床榻上滚出来一个半百老叟。
“嘶。”司命翻身坐起,揉了揉屁股开口埋怨道:“你说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这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你挤了出来。是嫌老夫年纪不够大,还能折腾是吗?”
帷帐掀开,顾瑾小儿坐在床前,单手撑着膝盖枕着下巴皱着包子脸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抬头看了看司命见他两鬓发白,已然一副半百的模样出口问:“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司命气绝:“你我见了这么多回了,现下才发祥老夫变了模样!?”司命捶地哭嚎,“枉费老夫整日为你上下操劳、掏心掏肺、想尽了法子给你收刮奇珍异宝供你玩耍……”
“都是本君年幼之事了,日日提及作甚,放心待你人老珠黄之日本君必定会为你收棺敛尸的。”竺桑摆手。
司命吐血,这词不是这般用的!
“算了,我住在顾家这几日府中上下观我神色颇为怪异,莫不是已经怀疑上我不是正主?”司命捞腮又道:“不应该啊,老夫演技不说鲜少敌手,也是一流水准才对,不至于连个七岁娃娃都假扮不好……”
竺桑:“……你都做了些什么。”
于是司命便将在将军府每日按时起床、按时向王氏和顾老夫人问安、认真念书、亲近兄弟姐妹之事统统告之了竺桑……
若是当康在此听了这话只怕会额间冒出两滴汗了,顾瑾娃娃生下来就是个天生缺智少话的,即便是后来魂魄归位后正常了些,除了闯祸装疯买傻之时,行为举止不是过于成熟便是太过幼稚,府中没人能猜得到这顾小少爷何时正常,何时不正常。
全府上下公子小姐中,性情最拿捏不住的也是这顾小少爷。是以顾瑾长得这么大以来,府上早习惯了他或者竺桑偶尔作妖、偶尔语出惊人,突然变得正常如个正儿八经的少爷,事事规规矩矩才真的引人侧目。
“……确实奇怪。”竺桑说道,偏偏本人也意识不到此事有那处不对……
“府中的夫子倒是有些奇怪你可前去探探此人来历,前些日子,我丢了段记忆,回神只记得顾战说的一句话了,说我薄情寡义什么的,你在这几日这幅身体可还有其他来过。”竺桑正色道。
司命正好起身坐在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闻得竺桑如此说也是惊了一惊,“你的意思是说,还有人能在你还在之时潜入这幅身体?”
“应当就是名了,我不知他对顾战说了何话,可否借你命薄一用?”
司命闻言放了茶盅,一本黄皮书本递到竺桑身前,竺桑伸手接过,翻开,空白一片。
司命叹气道:“……除了我此书任谁翻开都是空白,陛下,人人都道我司命身怀命薄便能洞悉三界六道轮回,可是三界之广、便是这辈子是只蝼蚁的上辈子说不定都大有来头,如此不是小小一本命薄一支笔就能办到的。”
他鲜少叫竺桑陛下,这般讲话就算是言辞恳切了。
竺桑沉默,将书递还给司命。
“府中还需你照看几日。”
司命揶揄:“你又要去西疆?”
竺桑看了一眼司命淡淡说:“不是,去趟鬼门。”
“鬼门?”司命疑惑。
“我的龙身下落不明,去寻寻。”
“龙身!陛下你在凡间百年历劫成功后,自然真龙归位。何必……”司命妄图劝说竺桑。
“等不了了,朱雀即将归位需我护法。”竺桑说道,摊开右手掌中出现一只雕刻青龙图腾的木盒,“你将此物送去昆仑山,即时只有人前来接待你。”
“朱雀神兽,可是你连朱雀转生都未曾找到。”司命接过木盒,劝道:“逝者已矣,何必纠结于过去……”
“该来了。”竺桑道,“去吧。”
司命只得退后两步,冲着榻上坐着的幼童拱拱手,沉声道:“遵命。”后直起了腰,司命仍旧两鬓斑白,可背脊笔直退了出去。
竺桑颔首。
一声叹息声传来司命消失在房中。
屋中安静了下来,竺桑看着滑到地上的床褥拉了一把准备换人来换床干净的,这一扯就看见了床脚安置的软垫,这是给哼唧准备的,平日她化了猪形就睡在这个位置,顾瑾小时候睡觉不老实,半夜翻身经常滚到床下,这时当康就会充当肉垫,即摔不疼他也不会半夜着凉。
西疆之行不告而别,不知道这坏脾气的小猪会不会又恼他,如此想着便准备用传音之术唤她一唤,“哼唧?”一声传唤仿佛石沉大海,那头平日一叫就应的小东西今日没了半点动静,竺桑欲再唤一声张口突然想起他喊了她这么久的哼唧,一直忘了当康是不是该有个人名了。
“哼唧?”
“恩?”少女的声音传来,带着些含糊不清的恼意。
“与季琛一战我损了些精气,并非刻意不告而别。”
半响当康的声音传来:“你解释什么。”
竺桑噎气,似乎是拉不下面子:“怕你过于思郁本座,跟你说会话。”
当康不说话了,竺桑又颇有兴致的说道:“本座给你取个人名吧。”
“……我有名字。”
“什么?”
“我叫当康,别人取的。”
竺桑这会不说话了,总感觉气氛怪异,哼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