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孩子。”埃奇奥轻声说道。朱利阿诺.德.美第奇比他大好几岁,在他还是一个热衷于在街头与帕奇小子殴斗的顽童时,朱利阿诺却早已是佛罗伦萨乃至意大利闻名的美男子,有数以百计的画师与石匠争先恐后地要以他为模特儿塑造战神马尔斯或是太阳神阿波罗,他的情人,或是希望成为他情人的女性简直如同佛罗伦萨城外郊野中的花儿那样多——这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年们来说,简直要比堆积成山的金币,或是炙手可热的权势更令人艳羡。
那个时候,因为埃奇奥的父亲从河中救起了险些被美第奇的仇敌溺死的洛伦佐,美第奇家族与奥狄托雷家族也隐约有了建立同盟的意愿,只是因为除了银行家外,埃奇奥的父亲还有着另外一重重要的身份,他对是否要向美第奇的皮耶罗坦诚他以及他身后的庞然大物,而阿萨辛的长老也认为这件事情需要谨慎考量——虽然如此,但美第奇与奥狄托雷之间的往来仍然迅地密切起来,如果不是突然生的悲惨变故,也许埃奇奥会与美第奇家族的一位女性成员缔结婚约也说不定。
因为有着这样的可能,埃奇奥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难得的温情,他还记得自己的哥哥费代里科是如何带着自己攀上天主圣三大殿的屋顶,在那里俯瞰整个佛罗伦萨的,在变故生之后,他的弟弟在领主广场上与自己的父亲,兄长一同被处死,他心中的愿望也就成了泡影,他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他有了一个儿子,他也会带着他攀爬到最高的地方,让他感受那种凡人无法领略的奇妙之处。
“快来,”他在攀上一堵石墙后,用自己兄长曾经调侃自己的绰号催促道:“小乌龟!”
朱利奥可不想承认自己是只小乌龟,但相比起他的武术教师来,他确实显得异常笨拙。埃奇奥是个身形颀硕,四肢修长的人,挥动刀剑的时候就像是一只狂怒的狮子,奔跑的时候宛如一只矫健的猎豹,但在墙壁与屋顶之间,他就是一只善于隐藏,又善于攀爬的蜥蜴。朱利奥一直紧紧地跟着他,埃奇奥虽然戏称他是只小乌龟,但也没有忘记小美第奇只有八岁,他不断地伸出手,或是放下自己的靴子,让朱利奥可以抓着自己的身体越过他现在还无法越过的障碍。
无论是朱利奥,还是埃奇奥都没有再出声音,有时候,罗马城中的人们会感觉到一阵阴影拂过他们的额头,但抬头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他们以为是乌云掠过,却不知道是两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正行走在他们家的屋顶之上。
风穿过他们的身侧,没有带来阻力,反而就先像是让朱利奥感觉自己生出了双翼,他不是在奔跑,而是在飞翔,他的身体滚热轻盈,思想清晰,知觉灵敏,仿佛在冥冥之中,正有一个天使或者幽灵指导着他应该往何处去——埃奇奥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弟子正在如同他年少时那样,在无声中逾越过了一条隐形的界限,即便已经碰触到了梵蒂冈城的城墙,他也没有停止,而是大胆地带着朱利奥越过城墙——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掩蔽在黑暗下的高地。
虽然这个举动堪称鲁莽,埃奇奥终究还不是一个蠢人。在756年,法兰克国王矮子丕平将罗马城以及周围的部分地区(从拉文那到罗马,总计二十二个城市)赠送给了司提反教皇作为教廷支持他以及其后裔成为法兰克国王的报酬,由此教皇国得以建立,教皇不但是精神上的,也成为了意大利中的一个世俗的君主,后续的几位教皇又在梵蒂冈高地周围建筑起高耸的城墙,只留下东侧的圣彼得广场与外界相通,圣彼得广场往西,就是圣伯多禄大教堂,也称圣彼得大教堂和梵蒂冈大殿,它的上方就是1481年方才完工的西斯廷教堂,英诺森八世就是在那里被有幸选出,围绕着它们的是教皇的会客厅,圣物厅,以及圣座各个官僚办公与居住的地方,可谓重中之重。埃奇奥没有尝试去出动圣殿骑士与主教们的纤细神经,他带着朱利奥沿着梵蒂冈的城墙径直进入了高地的西南角,这里是教皇花园的所在地,因为英诺森八世想要将一座高处的旧塔楼改造成居所的关系,商人,石匠、学徒与仆役们往来不绝,火把更是通宵不灭,虽然圣殿骑士们竭力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警惕,还是不免会出现一些小差错。
就是这些小差错,让一个刺客与一个未来的刺客潜入了梵蒂冈的心脏。
埃奇奥只瞥了一眼,没有看见属于英诺森八世的旗帜,这表明教皇现在不在梵蒂冈内,很有可能,他在台伯河畔的圣天使堡,那里又安全又舒适,比起正在改建与增建的梵蒂冈要安静得多,这也在常理之中。而且相对于罗德里格.博尔吉亚,英诺森八世的罪孽还不足以让他出现在刺客的目标名单中。他将注意力收回来,放在身边的孩子身上——他们的下方是一片空荡的黑暗,根据埃奇奥的估算,他们之前就已经攀爬了三十尺的高度,而上方大约还有五十尺,他看向朱利奥在黑暗中闪亮的眼睛,为他的一无所惧微笑。
朱利奥知道自己正被激的多巴胺所驱动,但他相信埃奇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埃奇奥并不仅仅是一个武术教师,因为他在埃奇奥的房间里现了那件曾近被洛伦佐,美第奇披在身上的,加尔博羊毛与金丝交织而成的斗篷,这件斗篷即是一件奢华的衣物,也是可靠的武器与盾牌,洛伦佐当初就是靠着它抵挡过帕奇家族的第一轮刺杀的,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