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身一哆嗦,跪在地只敢垂头,头顶那满含龙威的视线极具压迫感,让她背脊发寒,竟不敢抬头答话。
宫人疾步匆匆进来,垂头道:“皇,康夫人来了。”
永嘉帝这才将视线从德妃的身移开,敛目盯着手中的扳指,沉怒道“让她进来。”
傅惟慈坐在椅子看了眼季方,眨了眨眼睛,难抑欢喜地挑眉,德妃这个德行难怪会被先帝利用。
可先帝究竟为什么会挑选德妃?当初王爷府中的微不足道的妾室,这其中的缘由更为重要。
她暂且不深想此事,得了季方点头,便继续看着德妃颤巍巍的窘态,今儿这事儿不得让她长些记性,否则还猖狂的以为能拿捏住皇后娘娘了。
康夫人满头白发,走路虽慢,但一步一步甚是稳重,丝毫没被德妃的污蔑而乱了方寸。
永嘉帝自见着康夫人这般坦荡荡的走进来,心口就堵了一口气,忍不住瞪了眼德妃,无知妇人,就是这般教坏公主的。
康夫人行了读书人的大礼,拱手弯身,苍老的脸满是皱纹沟壑,声音虽浑厚但略显中气不足:“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康夫人,今日德妃前来转告你辱骂八公主,言辞粗鄙不堪,你可要分辨?”薛皇后肃声询问,并未表现出半点偏袒怜爱之心。
“回娘娘的话,民妇作为师长,除了交给学生课业外,还要担负起教育他们的责任,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民妇必须对得起陛下和娘娘的厚爱。
民妇承认对学生过于严苛,但言辞粗鄙不堪,民妇在文墨中活了一辈子,实在担不起这几个字,如果哪位娘娘如此认为,民妇不屑争辩,愿辞了陛下与娘娘的委托,告老还乡。”
“你骂我蠢钝如榆木,难道不是言辞粗鄙吗?”八公主见德妃被众人压得不敢言语,鼓起勇气指着康夫人分辨。
康夫人看着八公主气势汹汹的模样,自嘲地苦笑两下,躬身面对永嘉帝道:“陛下,民妇怕是教不好八公主,八公主如今已过及笄之年,却不懂老幼尊卑,只知身份贵贱。
民妇当不起八公主的先生,还请陛下让民妇出宫,尽享儿孙天伦之乐,而非被人指着鼻子斥责。”
“静和!”永嘉帝厉声训斥八公主,他极少对儿女们摆出严父的姿态,但如今却气得叫起八公主的名字来。
“父皇!”八公主挨着德妃跪下,委屈地双唇不停嚅动,忍下泪意道:“儿臣自幼体弱,课业不及诸位姊妹,但儿臣也有自尊心,如何能被人斥骂,儿臣是您的孩儿,您就忍心儿臣受这份委屈吗?”
“委屈?八公主此言差矣,榆木木性坚韧,文理通达清晰,花纹美丽,若是不经受雕刻只能被当做朽木,但修理雕刻的过程是艰难的,若是受了一刀,便喊着委屈疼痛,来日如何能成材?”康夫人年岁已高,这些话用尽了她的中气,话罢便咳嗽起来。
薛皇后见此状露出忧色,忙命秀姑拿过凳子请她坐下,又奉了茶压了压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