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嬷嬷怔忡一刻,在无人的密道里,发出一阵凄惶的笑声:“先皇啊。”
暗门外,太医兰捣香从容行礼:“贵主,夜深,路滑,一切小心。”
娆羽点点头,正欲离去,兰捣香突然开口:“人间情爱竟真的这般动人,您可是这燕国王室嫡出一脉唯一的子嗣了,竟丝毫不怨占了您尊荣的陛下么?”
女子脸上凝上一层寒冰,这让她失了几分千娇百媚的胭脂香,却是难得显露人前的高人一等的高贵,她启唇微笑:“情到深处无怨尤,兰太医,你信不信呵?”
“初见,臣是信的,但而今看来,贵主似乎想要的比陛下的宠爱更多,臣有些不敢信了。”
“沧海有月谷生兰,夜夜相思暗捣香。有些事何苦看得那么透呢,白瞎了兰盟主为你取得好名字,娆羽,终究只会是上阳宫中的娆羽。”
兰捣香听着这有些矛盾的话,还未出口询问,女子已经踏着夜露,映着月光离开了,转头,看见葛嬷嬷站在身边,低声道:“师叔。”
“何苦多言?你不该招惹她的。”
“师傅很担心您,华美人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葛嬷嬷听到师傅二字,神情恍惚了一下,语气放柔:“上阳宫中的娆羽既可以是陛下的女人,也可以是上阳宫的主人。”
“上阳宫的主人岂不是...一国之主!她是想要谋反?”
“捣香啊,你不懂女人,她想要的是兼得鱼和熊掌,留着他血脉的人,和他一般疯狂且贪婪。”
“师叔,那我们....”
“药王谷避不出世,神医盟独善其身即可,至于我...失去他,苍生如何,我哪里管得了呢?”
葛嬷嬷语气幽深,兰捣香心中叹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兰家的青娘啊,何时成了这般模样,这男女之爱,害人不浅。
自古风月多伤人,世人却愿被情伤。
太庙之中,烛光闪闪。
一身白衣的姬宫穆跪在先皇的牌位前。
香烟袅袅,有僧人低声诵经。
姬宫穆轻声说:“辛苦大师了,朕想独自陪父皇一会儿。”
“是,陛下。”僧人推门而出,月光下,僧人相貌出尘高洁,如如玉处子,比清水莲花。
安公公行了一个佛礼:“释妙大师,吉祥喜乐。”
释妙回礼:“吉祥喜乐,菩提清明。”
屋内,姬宫穆看着姬睿芳的牌位久久出神,想着父皇的音容笑貌,不觉悲从心起:“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原以为您在九泉之下得知真相,会认为儿臣是耻辱,今日方知父皇对儿臣的宽容与厚望。”
“儿臣不肖,登基三年,外未扩寸土半分,内未治朝廷清明,花天酒地,不理国事,优柔寡断,步步退让,不堪为君!今日,儿臣向您起誓,三年不飞,飞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
“燕国诸代君王为证,姬宫穆必为焚膏继晷,为天下谋福祉,不负苍生。”
听着屋内的铮铮誓言,安公公抹了一把眼泪。
远处,释妙看着太庙,轻声开口:“楚娆羽,姬宫穆,姬娆羽,楚宫穆,红线缘,日月争,同命鸳鸯并蒂莲,有趣,当真有趣。”
夜深,风起。
鲲羽阁中,娆羽微笑读着姬宫穆送来的信:
明月应如我,夜夜流照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