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可以说不的,因为事先并不知情。她脑中成千百次的演绎着自己把那个小红本扔给叶江川,自己一走了之的场面,终是没做出来。其中一个原因是那人还没拿到证就把和她工作有联系的那几个上级全告知了,如果骤然反悔,大概自己前面的工作全白费了,想到这里,她的脸色不太平和。她最讨厌别人算计她,企图控制她,陈九爷不行,叶江川也不行。第二是她有些拿不准这个人的性格,不知道自己真那么做了,有什么严重后果,如果他出了事,大概和前一个原因里她担心的一样,前功尽弃。她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何方神圣,只是隐隐感觉他不只是技术方面的专家。
这一切,对于已经不在年轻的她来说,是不会喜怒形于色的。比如在苏州的最后一天晚上,理论上他们已经结婚了,可以住在一起,她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也暂时接受了,也算是偿还自己一时孟浪的债。谁知道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她满以为糊里糊涂就过去了,木少爷时是那样,和利维在一起时也差不多,可是她却每个毛孔都在起鸡皮疙瘩。用一个烦字是不能概括那种感觉的,唯一聊以安慰的是比原来一个人时暖和了不少,也就这样了。
她变得多了一种洁癖,以前是没有过的,要不在大山里的日子没法过。这毛病不管叶江川是不是真的脏都在排斥他,后来看了动物世界,她竟发现自己的行为有点像动物占领地那样,不许别的个体的气味入侵。可那都是雄性啊,她无可奈何地想。其实叶江川很爱干净,天天洗澡换衣服,可是就连香皂味,她都排斥,连她自己都奇怪,明明自己和他用的是一样的。
那个小红本自打拿到手的那天,她就没打开瞅过一眼,看着就心烦,可管不了叶江川一天到晚举着他那本到处晃,又一次不知怎么的掉在她旁边,还是摊开的。她拿余光一瞟,突然觉得不对劲,赶紧把自己那份拿过来和叶江川的对比,两份一模一样,全是错的。
名字倒是对,那几个字都很常见,想弄错都难。可是年龄错了,比丽贝卡的岁数又少了七八岁,她记得很清楚,哪怕是把自己真当成丽贝卡,也还是比叶江川大了七八岁的,可这证上面几乎同岁了。这是怎么回事?她终于想起来那份介绍信上,年龄那里填的似乎是个潦草的36,六那里写的跟零差不多,再说自己明明告诉叶江川已经三十七岁过半了,难道领导那边直接当成虚岁,还给我减了一岁?太离谱了,她甚至怀疑这是叶江川故意为之。也是拜这个巨大的错误所赐,她更加坚信这一切都是个闹剧,没一点对的地方。
她已经把香港的生意交代好了,那一干旧识,老部下,全在那里盯着,只会比她在时更好,北美那里丹尼尔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虽然出道时日尚浅,但她不得不惊叹血缘的力量。尽管丹尼尔长得依旧不怎么像他的生父,但是骨子里做买卖但天赋一样不缺,还发动了他强大的校友会助阵,各种衍生产业也搞得有声有色,虽然她明白这孩子不可能一直帮她盯着自己那些铺子,他有太多的机会和那样广阔的世界去驰骋,可她相信,到那时他自然会安排妥当,还不到自己操心的时候,唉,人家到了自己的岁数,早就享清福了,哪像自己还得事事亲力亲为,真是劳碌命。她叹息道。
如今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和叶江川住在北京的一所小房子里,比她在香港的单身公寓还小,但和周围的人,叶江川的同事们比起来,已经算很好了。她不可避免的要时刻面对那个人,这对于习惯了一个人的她而言,确实为难了点。她发现,以前两个人是普通朋友时,话倒是聊个没完,现在一整天也说不了几句。她尤其害怕节假日,周末,这些叶江川不用上班的日子,那简直要装模作样一整天!谁受的了?当年她就是害怕面对费里曼才拼命跑出去创业的,丹尼尔也是她不用和利维呆在一起的好借口。可现在什么都没有,要演戏还需要个道具呢,上哪找去?她甚至想过去拜访叶江川那个古里古怪,浑身别扭的妈,拿她当幌子,还顺便博个孝顺的好名声,叶江川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过好几次,她都却步了,自从在补办的所谓婚礼上见过老太太一面,她就不想再见第二面了,那眼神太诡异不说,老人家说话的方式她也跟不上,从上句完全猜不到下边要说什么,经常一句话让她愣半天,这是从没遇到过的。唉,要不然,叶江川也搬出来单过了呢。(叶江川在工作以后就搬出来自己住了,并不是结婚才和母亲分开住的)。总之,这家人都很各色,她心里翻来覆去的想。那些周围的景点,北京城的吃的玩的,她现在比在这里长大的丈夫更熟,已经没什么新鲜的了,这样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
更要命的是她没有身份证,除了家门口,哪里都没法去,只能去求叶江川,这在她看来跟被囚禁没什么两样,心情自然不会好。这种情绪也就自然而然的表现在她烧的饭菜上。本来她的手艺还算凑合,叶江川不知处于什么想法,还一个劲说好吃,让她鄙视的同时还暗自得意,殊不知她的婆婆,那人的亲妈,连面条都不会煮,所以再烂的厨艺在更差的极品映衬下,居然还差强人意。
然而,这两天那个人也开始挑嘴了,让宋司南好不生气。比如昨天晚上。
叶江川又跟往常一样,倚在厨房门口,絮絮叨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