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挣扎声、尖叫声、谩骂声隔了一层薄薄的帘幔,几乎让人有些看不清楚.......
六皇子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他有些僵硬的将自己颤抖的指尖收回袖中,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出这间令人毛骨悚然的大殿。
正是午后时分,松软温暖的阳光洋洋洒洒的落下来,犹如薄薄的金粉,洒了他满肩。他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这才端出漫不经心的模样,开口问道:“这样一日数次的喂,一般人都能熬多久?”
那守门的内侍倒是知道些事情,思忖片刻才小心的应道:“我们一般都是一日三次的,分量也都是斟酌过的,倘若对方咬牙撑着,大概能有一月时间吧。”他顿了顿,仿佛是不经意的多加了一句,“不过,若真是熬过一个月,那可真是.......”
“真是什么?”六皇子突然追问道。
对方吓了一跳,只得老实应声:“那可真是惨了。奴才我见过一次,那骨头从里头一根根的碎开,手脚全都软绵绵的,动也动不了,只能躺着,连呼吸都艰难,七窍出血,皮开肉绽,浑身血淋淋的.......真是,真是看过一次就一辈子都忘不了。不过一般人都撑不住一个月就会自尽了。”
六皇子点了点头,也不知自己心里此时事什么滋味,正要逃似的离开却又听到里头那凄厉的尖叫声,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每回喂药都是这么.....”他抿了抿唇,斟酌用词,“这么麻烦?”
守门的内侍眯了眯眼睛,也不知是不是安慰六皇子:“您放心,前几回都是这样的,不过再过几回就没力气叫了。这痛啊痛啊,到最后没一刻不是在痛,哪里还有力气挣扎?”
六皇子不敢再问下去,几乎是仓皇的抬步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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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郑娥一直被人拘在魏王府养胎,故而皇帝病重、贵妃被囚的消息是一直到了晚上才传到她那里的。郑娥心里多少惦记着皇帝,免不了要去二公主府上与她商量:“听说父皇今日病得连早朝都没上。要不然,咱们明日一起去宫里头瞧瞧他吧?”
二公主虽是想要应,可想着自己九个多月大的肚子,还是忍不住苦笑:“我现今还真不敢出府了——说不得哪天就要生了。这要是有个万一,别说是长卿,便是连孩子都对不起.......”她握着郑娥的手,很是小心的道,“只是父皇一贯勤政,这忽然不上朝,想来一定病得厉害,我这心里头也不放心得很。阿娥,要不你替我去一趟,回来后再和我说说?”
郑娥这才想起二公主临近产期的事情,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一急就忘了事情,你是该好好留在公主府里。明日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二公主颇是感激,蹙着眉头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听人说父皇现今也不肯见人,连楚王和吴王求见都被驳了回去,好是没脸。要不然,我让长卿帮你去姑姑哪儿问一声?让姑姑陪你一起去,那便更好了。”她如今虽是嫁了张长卿,可小时候叫姑姑叫惯了,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称呼。
郑娥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泰和长公主是长辈也是皇帝的长姐,辈分在那里,这个时候由着泰和长公主带她入宫去瞧皇帝,自是合情合理,也能省了楚王、吴王等许多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郑娥思忖片刻便应了,随即点了点头,轻轻的戳了戳二公主的面颊:“你啊,好好安心养胎就行了,我迟些儿回去的时候会叫长卿哥哥陪我去长公主府上问个安。你这会儿若是能平平安安的给父皇再添个小外孙便是最大的好事,父皇那儿一准儿要高兴。”
一提起孩子,二公主面上也不觉染了一丝的笑意。她伸手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忽而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连忙抓着郑娥的手按上去,小声道:“他在动呢.....”做母亲的,难免要为自己孩子的活泼健康而骄傲,嘴里笑着道,“真是一时半会儿也闲不住,我这才和你说上话呢,他便来打招呼了。真是个调皮的。”
郑娥咬着唇,耐心的感受着手掌处的动弹,这一刻,满室寂静,她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隔着肚皮在她手掌处轻轻的动着,就像是有人轻轻的用拳头打在她的掌心,欢欢喜喜的与她打招呼。哪怕她此时也怀着孕,可在这细微的动静中,她仍旧为着这新生命的活跃而满怀激动、满心欢喜——这是她第一次觉察到了母亲这两个字的神奇和伟大,眼中既是酸涩又是滚烫。
那样小的生命,就在她们的腹中,乖乖的等待着母亲带他们去看这个新奇又美丽的世界。
郑娥小心翼翼的分出一只手,轻之又轻的按在自己的腹上。虽然,她知道自己的月份现今还小,可这会儿却仿佛也能感觉到什么似的,心中又酸又软。
二公主瞧了眼她那模样,面上笑盈盈的,凑过来挽着郑娥的手臂,亲亲密密的凑在她耳边说悄悄话:“尚药局那边的人都说了,我这一胎许是个男孩,要是你这一胎是个女孩,咱们日后说不得还能做儿女亲家呢~”她眨了眨眼睛,俏生生的道,“你说好不好,阿娥?”
郑娥下意识的便想要点头,最后忽然想起孩子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