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事实。陈虞没有反驳。
“这场游戏里,谁都可能是下一个死亡者。我和你都不例外。”王恪自嘲地笑笑,罕见地直抒胸臆,“但我还不想死,我还有很多遗憾。”
陈虞微微一颤:“谁没有呢?”
洞外夕色如油彩,风摇影移。王恪突然难堪起来,去盯洞顶的光影:“如果海滩上救我的人不是你,这感觉就不会那么强烈。”
他转而注视她:“我--”
陈虞陡然心慌,将脸往自家精神向导脖子里一埋,闷声打断:“别叨叨了,累了就休息。”
王恪卷了毯子背过身去:“嗯,晚安。”
“晚安。”
呼吸声逐渐平缓下来,王恪应该睡着了。陈虞终于松开大熊,靠着石洞壁抱膝坐下。她朝王恪的方向瞥了一眼,立刻收回视线;片刻后,她又看过去。
王恪心思太重,即便在梦中,他的眉心也拧起来。
打落牙齿和血吞,陈虞第一次见到他,这家伙仿佛就是这样子。几个人高马大的哨兵围着打,王恪不躲不闪,不闭眼,不求饶,不喊痛。
陈虞偶尔经过,看了眼便觉得火大。
那几个动手的杂鱼感到无趣,狠狠又踢了几脚就散了。王恪片刻爬不起来,陈虞就走过去。
“为什么不还手?”
“我打不过他们。”
“打不过就让他们打?”
王恪笑得颇碍眼:“反正死不了。”
陈虞歪着头看了他片刻,抬手,一个巴掌扇过去。
王恪有点懵,却还是没吱声,甚至眼都没闭一下。
“痛吗?”
“嗯。”
“那为什么不躲?”
“那你为什么要打我?”
陈虞思考了片刻,老实低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王恪讶然。
她认认真真地解释:“我不太能理解他人的行为和心情。我好像在生气。但在他人身上投入自己的感情,这是第一次。对不起,我也没法解释。”
“社会感情失认?”
“嗯,但我不想把这个当成借口。我不应该对你动手,”陈虞顿了顿,“但我还是很火大。”
“因为没法理解我的行为?”
陈虞摇摇头:“不,我讨厌不能保护自己的家伙。”
王恪笑了:“我认真起来,刚才那几个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陈虞很不给面子:“我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说谎。”
“证明给我看。”
王恪下巴一抬:“那你再打我试试。”
陈虞没客气,一拳揍下,动作半途定格。她瞪大眼,捂住额头抽了口气:“是你弄的?”
“嗯。”王恪才笑开,被陈虞一个锁喉打回地上。
“你这招对近战兵没--唔!又来!”
“那可不一定。等等,等等,你别……”
简而言之,陈虞和王恪初次见面,就狠狠打了一架。
这一架直接打到了基地德育室。
“是我先动的手。”
“我让她打我的。”
b区分塔总导师抱臂摇头:“不管你们怎么说,斗殴的家伙都给我去厨房洗一周碗。”
晚七点到十一点,还要赶在基地寝室关闭电源前洗漱完毕,洗碗可谓是对训练兵的究极惩罚。
陈虞头痛得厉害,王恪捂着流血的鼻子,两个人却都一脸无畏。
导师不免加重语气:“都知道错了?”
“是我不对。”
“请您原谅。”
“抄完十遍《训练兵行为手则》再回去。”
陈虞终于有点垂头丧气:“是。”
王恪倒坦然:“我明白了。”
德育室中的时钟走得分外慢,两人在长桌两头,面对面,各自埋首奋笔疾书了一会儿,不约而同抬头。目光相碰,尴尬过后,他们不觉相视而笑。
“你叫什么名字?”先开口的是陈虞。
“王恪。”他从练习本上扯下一角,写好名字揉成一团扔过去,“是这么写的。”
陈虞点点头。
“你呢?”
她笑得跋扈:“想知道我名字?打赢我再说。”
就结果而言,陈虞和王恪由于在德育室违规,洗碗惩罚期增加到了两周。
王恪在训练兵之中的名声也从“怎么欺负也不会还手的奇怪家伙”变成了“除了陈虞以外欺负他的人都会被陈虞打的奇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