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昊目露惊愕,抬起头,忍不住道:“父王……”
临江王紧了紧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他看着殷昊的目光透着某种独属于上位者的狠辣与果决:“父王心里有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时候除掉那些有异心的人了!这种时候,绝不能心软!”
殷昊微微抿唇,轻声道:“儿子都听父王的。”
临江王欣慰的拍了拍他,长叹一声,意味深长:“老天有眼,把你又送回父王身边,早些养好身子,还要继续协助父王呢。”
殷昊唇角不着痕迹的微勾,神色却温顺平和:“儿子会的!”
……
三日后,临江王以谋逆之名问罪江氏,大公子殷昊奉旨抄家查办
气派轩敞的狮首铜门大敞,一个个本华衣锦饰的江家人被拆了头饰和腰间束着的珠宝玉坠,踉踉跄跄把押送出来,被将士粗暴的按倒在石阶前,绝望的看着来来回回搬运东西的将士们,哭嚎声响作一片,不远处围着的百姓们指指点点,对于如此钟鸣鼎食了几朝的家族就这样没落,免不了啧啧嗟叹
街上被将士们护卫在中间的殷昊,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一幕,神色无悲无喜
“大公子。”有将士抬着一个雕饰精美的小箱子到他面前,开箱之后,里面是金线蟒纹的诸侯规制华服,并几封写满了大逆不道之言的密函
证据便齐了!
殷昊抬起手,掩唇轻咳几声,他身上的毒尚未清干净,身子还很虚弱,这个时节已经披上了狐裘御寒,脸色苍白、唇色单薄,只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让人莫名心头发寒
“收好了,一并带入宫去。”江衡和他的几个儿子早就被临江王暗中收押到密牢里,这里的不过是些老幼妇孺,树倒猢狲散,主事人倒下了,她们都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哭爹喊娘之余,以死明志的也不在少数
殷昊静静看了一会儿,便调转缰绳离开
把那些他们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儿的东西呈给临江王,他站在案前看了一会儿,骤然叹息一声:“本王还是公子的时候,江衡受命教导西席,也曾做过几日本王的先生呢。”
殷昊不置可否
连亲生儿子都可以除掉,先生又算得了什么?鳄鱼的眼泪,不过是强者的无病呻吟罢了!
临江王道:“也罢,到底这么多年,便给他们一个痛快吧,择一处好地,妥善安葬,也算全了那段寥寥的师生之谊。”
殷昊应是,道:“是他们不义在先,父王已是宽厚,无需为此伤感。”
临江王又叹了一声,摇摇头,缓缓坐进太师椅中:“椒房宫那边,你便去安置了吧,到底夫妻多年,本王也心中不忍,会给她留最后的体面,让她安心走吧。”
殷昊垂首
椒房宫,侍女太监早早被清了出去,曾经富丽堂皇的宫殿因为没有人气儿而显出一种空荡荡的阴森,明明是青天白日,也竟给人一种压抑的晦涩之感
殷昊再次迈入这里,他穿着惯常的月白长袍,踩着云缎金丝履,玉冠高束、玉佩琳琅,一派王侯贵胄的风清雅致,他停在锦榻前,看着榻上正抱着枕头目光呆滞、喃喃自语的女人,平静道:“见过王妃。”
王妃江氏再不复曾经的雍容贵气,长发散乱、衣衫狼狈,只抱着那枕头轻轻的摇着,根本不搭理他
殷昊也不在意,轻轻挥手,太监们就捧着几个托盘在她面前一字排开:“父王说了,虽然王妃犯了重罪,但多年夫妻到底不忍,给王妃留着体面,白绫清酒金匕首,你只管选个喜欢的,其他的,自有我们安排,保证你走的干净又舒坦。”
江氏终于动了
她缓缓转过身,那双布满血丝的混乱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殷昊,那眼神让人联想到从地狱爬出来的带着狰狞恶毒的恶鬼
她尖叫一声,那尖啸根本不似人类的声音,下一秒她狠狠向他扑过来,那气势仿佛索命的鬼怪,即使被侍从拦下,还在狂乱的挣扎,伸着长长的指甲想要勾下他一块肉:“贱种!你这个贱种!都是你害的!你为何不和那个贱人一起死了?!啊啊你活该为我儿陪葬——”
侍卫呵斥声与尖叫声混成一团,殷昊就站在她所能够到的一尺之外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最后的绝望
看着曾恨得夜不能寐的仇人在自己面前穷途末路,可他竟没有觉得快意,而是一片平静,完全出乎意料的平静
“王妃神智不清,那便由我们代劳吧。”殷昊又咳了两声,看一眼那白绫,两个识眼色的小太监便跑过去,一个抓住江氏的双臂,一个白绫一挥,缠住她的脖子,手用力一紧,江氏立时便翻了白眼,双手挣扎着去抓那白绫,但却无济于事,伴随着让人牙酸的绷紧声,没过一会儿,她的脑袋就软软垂了下来,瞪大的眼睛里眼白分明,满是不甘与怨恨
这个曾经称霸了临江王府几十年,曾害死过无数美丽女人和孩子的从来高高在上的女人,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殷昊迈开步子,穿过讨好看着他的太监们,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死不瞑目的脸
“你该知足了。”半响,他开口道,声音轻得像喃喃自语:“你死的又快又体面,半点血没染,比我娘强多了。”
周围太监们噤若寒蝉,只当自己聋了耳朵,他也不在意,转身便往外走:“剩下的你们看着办。”
太监们对视一眼
世子和王妃倒了,以这位大公子的势头,是以后这宫里的二把手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