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人并不是韶夏。
韶夏断不会像眼前这人一般,眉宇之间透着妖冶的戾气。
那人用洁白的帕子把剑认真擦拭干净,手腕一转,剑被稳稳的插入剑鞘。
他蹲下,把那条染着鲜血的帕子盖在大哥脸上,起身冲着三具尸体拜了拜,转身露出一个邪魅的笑,道:“走,去找找那个公主殿下。”
说完,便带着士兵离开了。
最可恶的人,不是那种凶相毕露的人,而是那种对你毕恭毕敬笑脸相迎的把你推向地狱的人。
我瘫坐在地上,不敢相信这一切,不敢相信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我竟失去了三个亲人。
顾酒紧紧的抱着我,我张着嘴,脸憋得通红,面目狰狞至极,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想要嚎啕大哭,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渐渐的我的面容逐渐恢复了平静,只任由眼泪哗哗地往外淌,到了最后,却连一丝眼泪也流不出了。
我的面色平静至极,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但眼底,却有着深深的落寞。
我冲着父皇母后和大哥的方向磕了三个头,顾酒也抱拳一拜。随即,我们便逃出了宫,宫外有六哥接应我们,我们一路躲躲闪闪,很快便逃出了城外。
殊不知,在高高的城楼上,那人端着酒杯,嘴角噙着笑,眯着眼睛玩味的看着我们,他心道,卫逍遥啊卫逍遥,看你还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一小兵走向前来,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卫公子找您。
那人道:“让他过来。”
那位卫公子便是卫容康。
卫容康走上前来,道:“殿下,为何放那贱人走了?”
那人抿了一口酒,挑眉道:“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留着她让她和我那好弟弟相爱相杀,那才有趣…”
他又道:“这次多亏了卫公子献上玄卫的舆图,不然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灭了玄卫…”
卫容康羞愧的低下头去,小心翼翼道:“那…我的母亲…”
那人道:“夫人无碍,本宫将她安置在了她原来的芙华殿,你且去看看她吧。”
卫容康一下子跪了下去:“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太子殿下!”
那人随意的摆了摆手,卫容康便起身告了辞。
那人转过身去,眼底里尽是轻蔑。
他身边的一个随从道:“如此通敌卖国,胆小如鼠之辈,留着也是个祸害。”
那人却笑道;”胆小有胆小的好处…这个人..本宫也有用…”
我们跟着六哥到了京城外的一处茅草房内,我一进门就看到舅舅和舅母,二位表兄,婵嫣,玲珑和那肥嘟嘟的欢喜。
我一进去,狭小的屋子便挤了很多。
婵嫣便挺着肚子赶忙过来,焦急问道:“逍遥…你大哥他人呢?”
我扭过头去,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
顾酒却道:“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也没被敌军逮住…不久他就应该会找到我们的…你安心便是。”
我望着顾酒,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样是对婵嫣母子打击最小的说法了,便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婵嫣也点了点头,喃喃道:“他可千万不能出事…我们的孩子还未出世…千万不能出事…”
舅舅卧在一个黄土堆的小炕上,舅妈在一旁服侍着,我走过去像他们行了一礼,又向在旁边拿着佛珠念佛的宁妃娘娘行了一礼。
舅舅有气无力道:“陛下和娘娘呢?”
我深吸一口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张开眼睛道:“父皇和母后自尽了。”
舅舅和舅母一愣,宁妃娘娘转动佛珠的手也停了一停,随即道了一句“阿弥陀佛”便继续转着。
舅舅脸憋的通红,咬着牙道:“这帮竖子欺人太甚!”
舅母也忙起来握着我的手,哽咽道:“孩子…你受苦了…”
我垂下眼眸,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道:“无事。“
大表兄云筝温和道:“逍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云筝又道:“我与云笙在西南处的零露山上早几年前所设一阁名为望渊,现下众人可去阁里暂且一避。“
我心里一惊,江湖第一门派非千羽令莫属,这第二门派便是这望渊阁,更没想到是,我的二位表兄就是这望渊阁的阁主,果然藏得够深。
婵嫣一听要离开,道:“我就不去了…我在这等你容弦回来。“
我心疼的看了婵嫣一眼,道:“既然婵嫣不去,那我也便不去了,过几月婵嫣就要临盆了,不能没人照顾。“
顾酒也道:“那我也留下来。“
六哥冷哼了一声:“人家也并没有说要带你去吧。”
顾酒一时语噎:“你...”便转过头去,也冷哼一声。
六哥又道:“逍遥…六哥先去把母亲送去望渊阁,还要去处理一些别的事情,你不要乱跑,乖乖等六哥回来。”
我点了点头。
玲珑和欢喜自然是要跟着我的,这么一算下来,留下来的就剩我,婵嫣,顾酒,玲珑和欢喜。
其余人明日便离开这里,去望渊阁。
当天夜里,大多数人都躺在破屋里和衣而卧,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起身,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甫一出门,便看到气质出尘的六哥,站在月下,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门响,便转身看到了我:“逍遥?”
我缓缓走上前来:“六哥。”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既已伤心,莫要忍泪吞声。”六哥道。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