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探员昨日做了一个简单的梦,在梦里他没有兄弟,生活美滋滋的,以往的记忆里,仿佛有谁消失了一般。
海水彻夜翻腾。
“来来来,贝探员,您瞧瞧,这就是我院的荣誉墙。”那个光着头一嘴油腔滑调穿着白大褂的刘院长带着他穿过昏冷的走廊。
贝探员仔细丈量着离最终的目的地还有多远,他对这种参观可没多大兴趣。
“在我们这个院里啊,全都秉持着为国家输送人才的宏伟目标而努力,出院的,如今既有政府高官,又有企业大佬像这……”刘院长用手指划着,“你看看,这是公历1898年出院的刘丙岁,如今可是教育部长啊,这个李石光,可是江北一带的首富……
您来时不是说吗,这么大的地方,怎么全让我们院占领了,干嘛不搞枪炮?现在看到了吧,我院可是大运国行业第一啊,人才辈出!”
“你说这,”贝探员把手放在背后说,“还真没想到啊,一个疯人……哦不,一个精神病院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
“我们是有原则的,”刘院长笑中带有严肃,“在这里,人人平等,大家都有精神病,或者说精神病并不可怕,或者说精神病他不叫病,这不过是心理有那么一丁点难题罢了,可怕的是搞歧视。”
“别跟我扯这个,那个女犯人是怎么回事?”
“唉,这个啊,她逃出去了,我们都不知道。”
他们说着,走出了走廊,外面凉风习习,天上满是繁星,走上了一条石子路,两边都是植被。
整个精神病理研究院,从外面看进去,犹如古镇景物里的豪华饭庄一般,亭台楼阁,古香古色。
不少穿着白衣服的病人在医生的呵护下走来走去。
他们半路上看到迎面走过一个面色凝重的中年男人,走两步,停一下脸就扭到一边,再走两步,脸又扭到另一边。
“他这是怎么了?”贝探员好奇地问。
“他呀,小问题,说出来您可别歧视,这个人原本是旧国代某个地方的小吏,不是天天想着为民除害么?可老婆背着他收了别人的钱,他就干了错事,这一错就错到底了,总之啊,他直到现在还认为人有两张脸呢。”刘院长解释道。
“有这么稀奇?”
“那是,不过您可不能说什么稀奇,这很正常,他之所以这样晃,其实是觉得原来自己一直摆着一张脸而对另一张脸不平等对待了。”
“你说你们院都怎么治疗他的?”
“当然是继续按照情景治疗啊,”刘院长骄傲地回答,“像这样的院生都有些种种幻想,我们就依他们,像刚才那位,他不是想着人有两张脸么?我们不是让他认识现实,而是让他发现,我们在他面前都有两张脸,只不过我们目前是对自己另一张脸不平等对待了,他呢,一开始的时候自然都对不平等的我们恨之入骨啊,可现在热爱读书仍然心怀天下,知道对于我们这种人就是要行权力之事,他卧薪尝胆呢,您看看,这样下去,没准又一个国家栋梁出来了。”
“那女人住哪里?”贝探员又问。
“左边是女宿舍,右边是男宿舍,那边,临海那个旧灯塔,您可千万注意……”刘院长依次指着前面两对立的高楼,“就在那,三楼三一二,我可以带您去,不过恐怕要委屈您一下,毕竟是情景治疗,所以按理说您也要心理有些问题才行。”
“什么意思?”
“就是,您也是知道,我们要有院生们幻想的事实形象,也就是说,您要当让大家都认为您是他们之间的一份子。”
“好吧。”贝探员有些不爽,“可是人们不会总幻想一样,你们总不可能同时演那么多情景剧吧?”
“这就是我院的高明不出了,”刘院长试着加快脚步,“这里的院生都认为自己来这里没问题,而我们告诉他们其他人都有问题,您能理解么?”
“那我是真有问题还真没问题?”
“您可探员啊,怎么可能有问题呢?”刘院长果断说着。他们已经来到女宿舍的大门口,问了句,“不好意思,请问您有烟么?”
“进宿舍还能抽烟?”贝探员说着,可自己已经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他也受不了了,先给自己用火柴点了一支,又递给刘院长一支,给他点上火后便猛吸一口。头脑便有些昏沉沉的。
“话说进女宿舍有点不方便吧?”贝探员犹疑地说。
“没什么。”刘院长露出怪笑。
他们一进大厅便闻到一股子很重的洗发水之类的味道,这里,到处都是暗亮的烛光,原来除了门旁柜台前的宿管,这里还有一个洗澡房,里面传来一阵阵哗啦啦的水声。
雾气。
贝探员闻着这些味道,听着水声,感觉有些恶心,他看见那洗澡房前站着一些女人走进走出,她们往往都穿着白色睡衣,头发打上结,一手提着一个铁桶,另一只手靠着胸前是些衣物,她们面色麻木,像是没看到他一样。
“院长。”贝探员说了一声,转过头来,突然发现刘院长已经不再了,便感到奇怪,他四处张望一会儿,感觉又没有其他人了,他本来想着干脆回去吧,可突然之间又听到哗哗的水声,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水声一样,他头越发感到疼了,这时候低头才注意到手里还有烟,于是猛吸一口,发出一声叹气。
就这样,不知哪里的勇气,他就路过那个洗澡房,看也没多看几眼,顺着楼梯向前。
水声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