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中秋。圆月节。
一切计划如满月那般冉冉而至,已无回转余地了。
庒琂让子素把古琴拿出来,擦拭灰尘,调试声音,而她也特别的准备一支笛子,之前用竹叶吹声,怕声音不够透亮,转换笛子了。这可是武器呀,得擦亮擦净了,好摄人心魂。今晚是否成功,就看能否抓住人的眼,能否留住人的心。
今夜可怠慢任何人,不可怠慢手中的“武器”啊。
从早到晚,经一拨一茬的人,见礼问安,祈祝中秋,进祠见祖,烧香点烛,跪跪拜拜,总之,繁文缛节没完没了。庒琂每一步跟在老太太跟前,见太太,见老爷,见兄弟姐妹,她站在旁边,虽笑着应对,却也只是一驱僵硬的尸体罢了。那些时刻,她心无杂念,就连怀念父母之心也没有了。
好艰难熬过天光,终于到圆月晚上。
是的,月升之时,该中秋大宴了。
因在中府大院摆席,各府人等都聚集于此,一日至晚,这里人流人淌,滚滚不息,所有的闹热、笑声、客套言语全都混在一块儿;无论是主子,下人,或来巴结串门的门客,都是一副笑掉了金牙的嘴脸。这便是豪门贵府的中秋,跟去年光景比照,大同小异。
庒琂与庄府的兄弟姐妹们给长辈们一次次行礼,等他们落桌,她与子素便回镜花谢准备着。
别过外头的人回到镜花谢里间。
子素摸着古琴,说:“要不要再试试?”
庒琂道:“不必。”
子素道:“万一断弦了,或奏不出来怎么办?”
庒琂笑道:“最好如此,越闹得凶狠,那些人越关注。先生成功的把握再加大一成。”
言语间,药先生来了。
药先生一进来就道:“姑娘,人多着呢!可确定要这么着了?”
庒琂肯定地道:“连累先生了。”
药先生明白庒琂的意思了,他怕有变故,不得不再来确认。确认后,药先生还说府里招待自己坐席上,他委婉拒绝他们的安排,硬要跟底下的人一块坐,这才抽得身来镜花谢。
庒琂很是感激药先生,起身给他拜谢。哪料,庄玳领着蓦阑和复生来了,见她给药先生行礼呢。
药先生不敢久留,含含糊糊说给庒琂请脉,退了出去。这是演给庄玳看的把戏。
因见庄玳来,庒琂换出一副平日里的面孔,笑问庄玳:“三哥哥不在席上陪着,这会子来做什么。”
今日,庄玳容光焕发,没丝毫病症之状。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用在他身上最恰当不过了。看着他说话进来,庒琂半时恍惚,担忧:鬼母妈妈把蛇胆晶石拿走了,万一他病发可怎么是好呀!
庄玳目送药先生离开,道:“先生真好,这会子还来给妹妹看平安脉,我对妹妹的好不及先生零星半点!惭愧之极!本想早点过来跟妹妹说话,可太太不给,说早了,人多杂得很,担心我身子不中用。妹妹瞧我,如今可不是好好的了。我来啊,想给妹妹道谢,二来呢,向妹妹致歉。都是去年我嘴巴不牢固,让妹妹今夜劳累,罪过罪过呀。”
庒琂笑道:“哥哥说笑呢,承你的情,我也愿意,叫你情我愿,没什么谢不谢的,歉不歉的。”
庄玳怔怔望住庒琂,心里怪想:她今日的说话怎么如此冰冷?赶紧笑道:“妹妹是不是心里紧张?”
庒琂道:“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当四周的人是大白菜,一棵一棵栽在地下,不是人就完了,无须害怕紧张。”
这话把庄玳引出笑声来了。
子素见两人说话,云里雾里的客气,极其无语,可转念一想,庄玳来的是时候呀,何不拉拢庄玳,利用他助自己一臂之力?
于是,子素道:“三爷,我们真真给你们当曲工伶人了。今夜中秋,月圆着呢,别到时见我们弹奏不好,冷落了好夜色,败了你们的人心。你啊,得给我们助个威力。”
庄玳激动道:“素姐姐客气,我自然要给你们助力的。但凡我会,我也要跟姐姐妹妹一起合奏,所谓琴瑟和鸣,那才是天地神仙的美事呢!”
子素道:“这种揣着脸面的事,不敢让三爷出丑,我们丢出去就成了。”捂住嘴巴,笑绵绵的道:“爷,你若有心捧场,把各府的人都叫来。甭管有脸面的没脸面的,统统叫来围观,看我们表演,好让我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月光之下,亮一回相,算长一回脸了。”
复生听着,拍手叫好,道:“那我帮爷去传话,叫四府里的人都来,看门的都别看了,统统来看姑娘和姐姐表演。”
蓦阑听得,急了,倒下一盆冷水,举手打复生的头,道:“要死呢!姑娘怂恿爷,你也怂恿,仔细回去太太揭你的皮。若是人人都来了,各府里的油灯谁看着,走水了看怎么办。素姑娘跟爷说一句玩笑话罢了,你还当真!”
复生便不敢说话了。
子素白了蓦阑一眼,又笑着给她端礼。
庄玳见蓦阑这般无礼,赶紧道:“蓦阑无礼!今日中秋本是好时候,难得给大伙儿放假。我觉得子素姐姐的提意不错。”遂而开口命复生去传话。
复生没头没脑的瞎高兴,拔腿要跑出去,蓦阑又拉住他,道:“爷太惯着他了,不是连累我么!有一次还不够,又来第二回!”嗔怪复生,道:“真要去笼络人,不是这般笼络,你这会子去叫,得罪一群人呢!我建议你先给二太太说一声,支放哪些人来,由太*准。别一口去说是我们三爷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