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伟说:“早作准备么,有什么关系。好吧,俗名就随你们的便,谱名我来起,长字辈,叫个什么好呢?让我再好好想想。哎呀!我的腿麻了。”
八妹说:“活该!谁叫你一句话兜三里路,你讲得累,我们听得更累。”
云大伟刚要张嘴反驳,鸣九在桌下悄悄轻轻地踢了他一下,他就不吱声了。
云大伟夫妻俩回来那天正巧是周末,第二天鸣九就带上那两页因年代久远而泛黄发毛的珍贵无比的薄纸去了赵小蔓家。
书房里,白玫认认真真地听鸣九讲了他父亲寻根的经过,然后接过鸣九带来的两页薄纸,小心翼翼地展开,摊平在书桌上。赵小蔓凑过脑袋,一同看起来。
只见第一页上写着:
我们云家代代相传一个故事,故事关于云氏祖先云狄的遭遇和玉兔的来历。传到云臣良我,已是第二十一代。为防故事失传、失真,特根据长辈所言记述如下。
朔风凛冽。不是寒冬,胜似寒冬。月如弓,挂星空。
远人烟,独屋,不闻邻家鸡犬声。女枯坐,影单,夫君上山三天未回还。心慌慌,腹空空,一灯如豆,满室寂寥。
风动柴门,似闻犬吠。
“云狄,是你回来了吗?”女子低语一声,惊喜起身,趋前开门。
门启,风吼,灯灭。女子一阵眩晕,软软倒地。
“可语,可语,我回来了!”夜归男子人未到,声先闻。
“咦?”柴门半掩,门内无人!男子惶恐了,及至看到倒地之人,合扑上前一把抱进怀里,含泪悲呼:“可语,可语!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可语!”
春花开了吗?香气馥郁。小河解冻了吗?春水漾漾。哦,春天来了!忽而夏天了吗?打雷了?
“可语!可语!醒醒!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云狄抱着死过去一般的妻子,吼声如雷。
“哦,云狄?”声如蚊。“哦,云狄!”喜若狂。可语在云狄怀里悠悠醒来。
“喏,吃一点。你饿晕过去了。”云狄从怀里掏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往可语嘴巴里喂。
每一次进山,都可能是天人永隔。每一次归来,都好比是劫后余生。每一次相拥,都无异于久别重逢。
“可语,你知道吗,我唤不醒你,我多怕你丢下我,不要死去,不可以死去!”
云狄声中带泪,央求妻子。
可语不语。万语千言,眼波流转中已是说尽了,听懂了,记住了。
云狄可语,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才女貌,门当户对。都道是天赐良缘,天造地设,怎奈天威难测,天道忌满。忽一日,同袍成政敌,亲家变冤家。顺从父母,则劳燕分飞;依从内心,却父母不允。然,一对有情人志不可夺,情比金坚,生愿同衾,死愿同穴。无奈之下,抛弃荣华,荒野安家。
何谓心心相印?唇未启,意先知,眸一轮,心已明。我是你的心,你是我的命。
可是,云狄此刻眉梢飞扬、双目发亮,是何事让他如此开心?可语的心灵感应竟也失灵?
云狄从怀中掏出一块石头,双手送到可语眼前,说:“看!我找到了一块宝石。可语,我们再也不用过这种绳床瓦灶,餐风宿露,食不果腹的日子了。我们将弹琴赏月,饮酒吟诗,游历名山大川,尽赏天下风光,做一对神仙眷侣。”
什么宝石?竟然能让我们拨小蔓见日,重过昔日好时光。
凝视石头,可语惊喜交加,忽而疑惑,她说:“是一块好石头!可惜,它只是一块宝石,并不是宝物。宝物常人能识,而宝石则不然。你想学卞和么?此路难行!”
云狄捧着玉石,如同捧着通往天堂之门的钥匙,他的眼睛里满是憧憬,他用无限神往的声音说:“它,天生丽质具备了,加上匠心匠艺,将会是一宗出类拔萃的稀世珍宝。我要寻觅能工巧匠,让它变成宝物。届时,相信用它足可换来田地、房屋。我们男耕女织,春种秋收,再不用上山打柴、下河捕鱼。当太阳落山,明月在天,小村安静,酒足饭饱,手携娇儿,于粉墙之上,闲观人影。”
可语闻语,未语泪先流。半晌,樱唇微启,字字清晰,句句铿锵:“不要,云狄。你满腹经纶,才华盖世,隐居非你初衷,桑乃我戏言。我们将玉石献给权贵,让他助你出将入相,一展抱负,青史留名,光宗耀祖。”
“案牍劳心,官场险恶,不如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山珍海味、御赐美酒,怎及园蔬珍馐,家酿之酒。和心爱之人相倚相偎,寄情山水,远胜朝堂群臣尔虞我诈、一夜之间祸福相随。”
云狄循循善诱。
可语不语,双唇紧闭。面上不置可否,心底不为所动。
静默半晌,云狄无奈,轻声说:“谨遵妻命。”
白玫看完这一页,有些震惊,一时愣着不动。赵小蔓看完第二页,见妈妈还愣着,她不响,静静地坐到旁边。鸣九也不出声。
终于,白玫慢慢地将眼睛移向第二页。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一座大宅坐北朝南。石狮守门,门楼高耸,门楣楠木浮雕。筒瓦起背的青砖围墙曲曲逶迤,不下半里之遥。围墙漏窗透出氤氲香气,香雾飘渺。墙头之上,不甘寂寞的罗汉松伸长脖子,凭空远眺。
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这里是神仙的府第,这里是人间的天堂。
宰相家门口来了一位不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