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么,她一次一次地熟视无睹,一次一次地置若罔闻,又是为什么?
是为了给夏桑一个机会,还是自己狠不下心,不愿意担上一个狠心主子的恶名?
凌玥想,她今日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不然,千里之堤,终将溃于蚁穴。
今时不同往日,她身上背负的秘密真的太多了。
“是谁要看诊?”懒懒散散的声音由远及近,好像有什么人要从内堂出来了。
没来由却十分默契地安静,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在那一层薄薄的纱帘之后。
银白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后,连发带都懒得绑的“您老”,居然是一位正值韶华的少年人。
月白色的缎子好像盛满了柔和清凌的月光,为他慵懒的身姿硬是渡上了一层别致的气息。
“你,你是华大夫?”凌玥都能听到自己一反常态的和陌生人主动搭起话来。
华珺并没有对凌玥加以理睬,反而一眼横去,看向为他强加了一个病人的秦秋水:“看诊的大夫,妙春堂可不止华珺一个。”
秦秋水唇角轻轻勾起,华珺的命门她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这位病人,三百两。你意下如何?”
连站着都要倚着墙边的华珺一听此话,立马整顿衣裳,十分敬重地将凌玥引向内堂:“请。”
“秋……”如此大的转变,不,如果说,翻脸这么快的人可能会更符合一些。
翻脸这么快的华大夫让凌玥心生感慨:“秋水姐姐,他,他真的?”
林子大了真的是什么鸟都有。
有的人呢,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而有的人呢,则是要把常人万般维护的脸皮亲自扯下,再狠狠地蹂躏一番才是满足得意。
前后二者,不可谓不是奇人。
这位华珺是不是鬼才还尚未得知,可是却是个跳出世俗规矩条条框框的浪子。
浪荡子可能也不太切实,毕竟华大夫的眼中只有钱财,这些看得轻些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
凌玥极不自在地扭动了几下手腕,想要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华大夫,脉好像不是这么把的吧。”
很委婉地提醒了对方的出格举动。
可华珺原是个油盐不进的,他手中的力道更大,语气也强硬了起来:“怎么把脉,还轮不到你这个丫头片子多嘴。”
“我……”丫头片子,凌玥想反驳,却被对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尽管华大夫年少,可是毕竟那满头的白霜可不是当摆设用的。
“你们不放心就都进来吧。”华珺并不像一般大夫,看诊对他来说,从来不需要躲这个避那个。
“华大夫真是个好人。”知秋笑嘻嘻地紧跟在凌玥身后,还安慰起凌玥来:“姑娘,这位华大夫可真的是医者仁心,您不用紧张的。”
医者仁心?那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简直是势利到不能再势利了好吗?
凌玥碍于华大夫的面子和她即将被别人判定的身体状况,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身体里难以控制的不安定因素——抚宁居然也异常配合,一切得以顺利地进行下去。
“华,华大夫?”凌玥纠结再三,却还是不得不打断双目圆睁的华珺:“您不悬丝诊脉吗?”
从小到大,给她把脉的大夫们上到宫廷御医,下到走方郎中,哪一个不是顾忌女子身份特殊性的。
悬丝诊脉都是最基本的。如若条件应允,那都是应该挂条帘子用以遮挡容貌才是啊。
华珺不以为意,甚至嗤之以鼻:“悬丝诊脉,根本屁都诊不出来。”
“你住口。”秦秋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想着华大夫是难得的人才,她才一再容忍其出格过分之事。
哪晓得这家伙居然还蹬鼻子上脸,这等粗鄙不堪的言论哪能用到玥儿的身上?
华珺翻了个白眼,继续絮叨不止,不过倒是收敛了不少:“寻常小病小痛倒也罢了。要是疑难杂症,用根破线,哼,就是诊出来,人也早凉了。”
凌玥对他的说法不敢苟同,走方郎中如何她是不知,可宫里的老御医们哪里有他说得那么不堪?
也罢,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就好了。
华珺和寻常大夫不同的,还远不止诊脉这一点。
旁人为了心无旁骛,就算不是轻闭双目,也要微微低头垂目。
华大夫与他人一比,那可就高明得多了。
闭眼,垂目用他的那一套理论通通都是狗屁,他不仅双目圆睁,还要死死地盯着凌玥。
哪个面皮薄的女孩都禁不住如此直勾勾的眼神,凌玥更不例外。
“咳,咳……”凌玥极不舒服地咳嗽了几声,却感觉两颊愈发地绯红。
“别动!”华珺好像有些怒气,“把不准了。”
“嗷。”凌玥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下来。可一双眼睛还是无处安放,最后只能专注在对方的双眼上。
不看不要紧,这么一看,凌玥才发现了华珺无人可比的一大优点。
华珺的眉毛十分好看,是那种天生的远山眉,细长舒扬,清淡悠然,韵味绵长。
可就是这样一对极好的眉毛,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恢复了那远山如黛,朦朦胧胧的美。
没有人会像凌玥那样紧张到注视着某人的双眼,因此对那一闪即逝的表情,众人全部没有看到。
华珺深吸一口气,用异常认真的口吻,恭喜道:“姑娘有孕了!”
“你胡说!”知秋直接一掌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