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多天的闷热被昨夜的大雨冲洗,翌日的清晨格外舒爽,屋檐角滴滴答答,有鸟雀站在院里的水缸沿儿上解渴,玫儿踏着砖缝里的积水跑进来,也不怕裙子被弄脏。
她端着盘时鲜瓜果进来,瞧见书案那片的屏风被打开了,知道江淮已经醒了,因着昨夜大雨,那人只能留宿在宫里。
玫儿将那冰冰凉的果盘放在书案一角,打量着江淮,那人醒了有一阵儿了,正坐在椅子上,捧着本书卷悠闲的看着。
“大人,吃点儿水果吧。”
玫儿想要把那迎窗梅花屏风合上:“昨夜好容易下了雨,外面的风可凉快了,奴婢把这屏风合上,风吹着也就不热了。”
“不用了。”江淮的视线始终盯着那书卷,“我觉得身上有些寒噤噤的,还是合上吧,这水果太凉了,你拿去吃吧。”
玫儿微怔:“大人……夏天嫌冷?”
江淮问道,似笑非笑道:“全当是吧。”
玫儿也无奈一笑:“那好吧,奴婢还想等着日头上来,去取些冰块来给您避暑,现下看来是不用了。”盯着那梅花屏风,挡去了大部分阳光,显得屋里有些阴,“大人怎么不用太子殿下送来的那架玻璃镂花屏风,透光好,您这样看书伤眼睛。”
江淮把书卷放下,喝了口温茶:“算了吧,那东西又脆又重,哪日碎了再伤到你和山茶,再者说了。”指了下旁边的书卷,上面明显有一个烧灼的痕迹,“前两日我看书的时候,透光给我把书烧着了,太吓人了还是算了吧。”
玫儿看了看,也唏嘘道:“也是,哪日您贪睡,趴在这块一觉睡过去,再把您的头发烧着了。”
江淮挑眉,没有指责她的贫嘴。
倒是玫儿看了看院外,回身对她嬉笑道:“大人猜,我方才出去领茶的时候看见谁了?”
“谁?”
“山茶。”
“……你们两个成日吵架,不是才几刻钟没见吗?你失忆了?”
“不是!”玫儿挤眉弄眼道,“奴婢看见他和那个十六卫总统领在一起,两个人走在长街上有说有笑的,喊她都没听见。”
江淮抬眼:“齐夺?”
“对对对。”
玫儿猛地点头,旋即笑道:“看来她到了二十五岁,不必劳烦大人给找好人家了,人家自己已经有主了。”
江淮也轻笑了笑:“那倒是挺好。”
“大人!奴婢回来了!”
正说着,山茶从院外走了进来,却瞧见那两人皆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自己,茫茫然站住:“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
江淮眼底藏笑,拿起一根毛笔飞快的转着:“就在刚才,皇上查出了齐夺在老家贪贿的事情,正要交御史台呢。”
果不其然,山茶的脸色霎时惨白:“真的?”
玫儿在旁添油加醋道:“当然是真的,皇上还说了,若是齐统领贪贿的事情坐实了,要砍他的头!”
“不可能!”山茶红脸激动道,“失也不是那样的人!”
江淮闻言再次挑眉:“齐夺,字失也,倒是个好名字。”斜睨着满脸如苹果的山茶,“是他告诉你的?”
山茶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片刻反应过来,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委屈的侧过身去,用手背捂着鼻子:“你们两个戏弄我!”
江淮又喝了口茶:“我说怎么每次要找齐夺,你都自告奋勇。”
一旁的玫儿笑的不行,指着她道:“你个臭丫头,这么大的事都敢瞒着我!”走过去拽下她的手,“快说!你和他什么时候的事!”
山茶眼睛红红的,又看了一眼江淮,这才腼腆道:“两年前,奴婢一次去内务司的路上被人欺负,正好赶上失……齐统领当值,她认出奴婢从前是伺候您的,就……帮着说了几句话。”
“好啊!”玫儿更兴奋了,“都两年了!你瞒的可真好啊!”
山茶的脸更红了:“你胡说什么。”
玫儿笑道:“齐统领一表人才,更难得你们两人都有意,怎么不来求大人成全了你们两个?”
山茶为难道:“我的出身……”
“无妨,宫女也是官家出身,就是门户小点儿。”江淮重新拿起书卷,淡淡道,“你回去把这事和齐夺说了,要是能成的话,哪日有空就叫他过来,我和秦戚说一声,就封你出宫嫁人。”
“大人?”
山茶一脸迷茫:“您……”
江淮以为她不满意,便又道:“别着急,嫁妆给你备三大箱,我妆奁里的那套红玛瑙首饰也给你,我知道你喜欢,你偷摸拿出来戴别以为我不知道。”
玫儿听着偷笑。
倒是山茶眼泪又掉了下来:“大人,不是奴婢贪多,而是……”走过去扶了扶她的肩膀,“奴婢舍不得您。”
玫儿却道:“你傻啊,你一个宫女嫁给十六卫总统领,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啊。”
山茶哽咽道:“可是……可是奴婢才出去两刻钟不到……”瞪了一眼玫儿,“怎么一回来您就要把奴婢嫁出去。”
江淮读书说话两不耽误:“只要你和齐夺愿意,我就愿意,好好的姑娘都在宫里耽误了,要我说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嫁。”
山茶鼓了鼓嘴,旋即道:“先不说奴婢和失……和齐统领。”俯身过去放低声音,“大人,奴婢方才听他说,庆王殿下昨天把自己写的文章给皇上看,被好一顿责怪呢,说他骄傲不度,不知谦虚,话里话外还把韩昭仪好一顿骂,火气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