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明哲保身下,三春决定将李氏送来的那些宝贝还回去,宫中物事,无论以何渠道所得,都有记档,她怕给人发现,从而惹祸上身。
打听到李氏住进了园子,这一日午间,趁着后宫各位主子都歇午觉的时候,三春只由静香陪着,来到御花园。
冬日的园子里并无什么景致可赏,花木凋敝,冰天雪地,但三春是佯装赏景才来的,为了避人耳目,也就同静香虚张声势的指指点点,然后慢慢走向李氏所居之处。
待入园子深处,瞧那些亭台楼榭银装素裹,渐渐的也起了兴致,自打进宫,她不常出来溜达,深闭宫门,独善其身,所以见了如斯景致,心情大好,久来压抑的心情得以舒缓,恨不能仰头对着长天大喊一声方舒爽呢。
正此时,耳听有鼓噪之声打海子边传来,她一惊,静香亦骇然道:“有人!”
说着下意识的按了按袖子中的那些宝贝,鼓囊囊的,很容易给人发觉。
三春倒是平静如常:“这是园子,有人很正常。”
仔细听了听,还有利器划破天空的声响,猜测应该是阿哥们在此射鹄子顽呢,因为这种地方,除了阿哥,旁的男人哪里能进得来。
三春将手一指,意欲避开那些人,虽然看路线往李氏的住处会绕道,横竖也没多远的距离。
静香仍旧不放心,一行走一行回头,三春拉了她一下笑道:“瞧你的神情,没事也像有事,即使是给人发现那又怎样,只是归还旁人的物事,又非杀人放火的大罪。”
静香感叹:“娘娘不知,奴婢可是听说多了,这宫中稍加不甚,说死人就死人。”
三春道:“或许我已经当自己死了,所以没那么害怕。”
静香猛一回头:“娘娘何出此言?”
三春没说什么,因为她来不及说什么,即看见两个人由那些太湖石后走了过来,她脚下一滞,没想到会与允礼在这种地方相遇。
允礼亦看见了她,同样的,踩着碎石路的脚一绊。
三春发现允礼搀着个老妇人,知道应该是他的母亲勤太妃,忙上前施礼道:“见过太妃。”
勤太妃瞧她服色,应该品阶不低,只是不认识,问:“你是?”
三春道:“臣妾储秀宫舒氏。”
勤太妃恍然大悟状:“噢,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舒嫔对么。”
三春垂首:“给太妃请安。”
勤太妃长的慈眉善目,一笑更加慈蔼:“怪不得皇帝喜欢你,果然是个清爽的孩子。”
言罢无意间一个侧头,就发现允礼神色严肃到怪异,勤太妃心里咯噔一下。
三春也望向允礼:“王爷一向可好?”
允礼淡淡道:“谢娘娘关心,小王还好。”
说的都是客套话,然后,再无下言。
勤太妃似乎发觉了什么,笑了笑:“我是中午吃多了有些积食,才出来散步的,舒嫔怎么也来了园子呢?这天可不暖和。”
三春敛衽,微曲身子:“臣妾是闲的发闷,老是守在房里,怕长此以往,更耐不得一点点寒冷,所以出来走走。”
勤太妃笑了笑:“你说的有理,行了,我也出来有一阵子,该回去了。”
三春忙屈膝:“恭送太妃。”
勤太妃笑意融融:“真是个好孩子。”
三春又道:“王爷慢走。”
允礼回她:“娘娘自便。”
方转身扶起母亲的手,突然静香给他和勤太妃施礼的时候,不甚将袖中的小包袱滑下,啪嗒一声,掉在冻得僵硬的外响亮。
允礼垂目看了下,里头一支金灿灿的首饰露出一角,他皱皱眉。
勤太妃问:“什么声音?”
静香一愣。
允礼身子一旋,黑狐裘的大氅遮住了地上的物事,对母亲道:“是雪压断松枝吧。”
勤太妃人老了,耳不聪目不明,信以为真。
也幸好没让宫女们陪着,只母子二人。
搀着母亲往前走,允礼回头看了眼三春。
碰巧三春也在看他。
四目交投,个中滋味,彼此体会。
母子两个出了园子,勤太妃道:“你从小到大,行事一向谨慎,很是让我放心,不过你毕竟还年轻,终究会有言行不当之处,所以额娘得告诉你,后宫女人,个个娇艳,但都是皇帝的女人,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行,你懂吗?”
允祀感觉出什么,却道:“额娘您何出此言呢?”
勤太妃叹口气:“你还打算瞒着额娘么,方才于园子里,你看舒嫔的眼神不对,她是美貌,可她是皇帝的嫔妃。”
允礼疲于解释,只能搪塞:“儿子一贯这样看人呢。”
勤太妃正色:“你是我生的,难道你的心思我会不懂,说,你与舒嫔,是不是一早就认识?”
允礼顿住,半晌方沉沉道:“是。”
勤太妃大惊:“她也才进宫没多久,你怎么就招惹上她了呢,皇帝的脾气你不是不知,八王和三阿哥的事你也不是不知,你,你好糊涂!”
允礼心意灰暗,面色如秋风扫过,凉凉的失落:“额娘不知,儿子与她,是在她没进宫的时候就已经认识。”
勤太妃再次吃惊:“这么久!”
接着急急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允礼没有完全道出实情,只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与她,差点结为夫妻。”
勤太妃面色惊悚:“差点结为夫妻,老天,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