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伯边说边朝前走去,金蛋媳妇紧赶几步说:“大叔,大叔,你别急着走呀,你还没给我说办法哩。咱村里就数你的办法最多,你------。”
常大伯大声说:“我叫你不要盖啦。挤热窝不好,听不听就在你啦。”
金蛋媳妇又说:“不盖咋办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是得抓紧时间呀!要是耽搁过去,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别人赔钱。你家的老屋失了火,也要抓紧盖哩,不能再等啦,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常大伯不耐烦地说:“好啦,好啦,我就不盖房。现在挤热窝,啥都贵,工价、料价、运输价,都是最高的时候。你们现在要盖,砖拉不进去有啥办法?大车进不去用小车,小车不行用架子车,架子车要是不行就用人搬。除此之外,去和挡路的主人协商协商,叫他们给你让点路。”
金蛋媳妇忙说:“好,好,你忙去吧。我就和他们说说,路是大家的,他们不能经常占着,怎么也得想办法挪挪,瞎好过得去就行了。”
金蛋媳妇说着走着去远了,常大伯信步走出村子,自然而然地向他一个人的工作岗位——小坟岗走去。
小坟岗上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荒草,逶迤起伏的坟头,常大伯一个人在里边显得形单影只,渺小无力。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愚公那样感动上帝,但他却坚信功到自然成的道理。他从窝棚里取出收音机打开,拿着工具边听边干,几个钟头过去,难免觉得有点累,他就站起身伸了伸腰,却看见柳枝远远走来,手里没有提啥东西,不由心里纳闷,她干啥来了?
柳枝越走越近,看脸色,神态很平和,不像有事的样子。柳枝老远就说:“我知道你又到这里来了,今天不送饭,叫你回家吃哩。儿子媳妇都在家里,你不回家吃饭,还在这里陪鬼呀?快收拾东西往回走。”
常大伯抬头看看太阳说:“时间还早,让我再干一会,你头里走吧。回去把玉顺玉柔也叫过去。”柳枝说:“玉顺那边我去过了,门锁着,没有人。他可能真地生了气,有人说他们逛去了。咱们今天饭早,你快回吧。”
常大伯把工具和收音机重新放回棚里,用干草挡住棚门,和柳枝一同往回走着说:“玉顺不会生那么大的气,他和玉柔一块出去,可能有事要办。咱吃咱的,别管他们,两家既然分着就尽量分清为好。”
柳枝还是坚持着说:“两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能发生啥矛盾吗?你只是不愿意沾玉顺的光罢了,其他都是借口。”
他两个慢慢地走着说着,绕来转去回到自己家里,杏花把饺子也煮好了。小平小凡还没放学,杏花给他们把饭留在后锅,一家四口坐在前厅的小桌周围,痛痛快快地吃了顿大肉水饺。
祥合刚吃完就说:“爸,房子还得几天才能住人,你们先在那边屋里将就几天,等房子拾掇好再搬过去,我和杏花在桃花房子再住几天。”
常大伯吃着饭说:“现成的房子,东西一挪,打扫干净,给你妈支个单人床就行了,怎么还得几天?我看你们今晚就能搬回来。”
祥合有根有据地说:“好爸哩,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们的东西烧光啦,广州那边天热,一床太空被,一条毛巾被就把冬天过了。我在那里一直没置被褥,回到这里就不行了。你只说支个单人床就行,拿啥支哩?老屋里的桌子、板柜都烧完了;前边一张竹床,几根木头让你拿到小坟岗去了。我就是借几块板把床支好,上边铺啥呀?睡觉盖啥呀?”
常大伯想想也对,好媳妇难为无米之炊。祥合房子的被褥他们要用,就不能把人家桃花的被褥拿过来吧。就算有钱扯布买花,缝起来也得几天时间。他想到这里就说:“那你明天和我干活,让她们买东西去。”
祥合说:“是呀,不用说我明天都要干活去。是我干而不是我们,你只要给我介绍介绍,指导一下就行了,我干起来比你快得多。”
常大伯又说:“那我也不能停着看呀,你干得再快,也没有两个人快。”
第二天,祥合没睡懒觉,起来吃了点就去干活。常大伯开始还想和儿子比比,当他看到祥合拿起工具是那么轻松,挖荆棘,斩矮树就跟砍瓜切菜似的,一点也不费劲。自己一个坟头还没弄完,儿子已经弄了三个,而且没见他怎么出汗。自己则是大汗长淌,气喘吁吁,不得不甘拜下风,坐在坟头上歇着看儿子干活,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
祥合充满活力,干活好像孩子玩耍那样愉快,看得他想了很多。一个人的黄金时代没有多长时间,年轻时不能好好干事,就把美好年华耽搁啦。这些坟墓里睡着许多死人,有的是老死的,有的是年纪不大病死的。大部分都是碌碌无为的一般群众,也有个别当过干部,贪过财产,占过便宜的知名人物。总而言之,不管啥人都是一样地躺在这儿,坟上长着同样的荒草,谁知道世上曾经有个他哩?只能让自己的子孙后代祭奠几年。而那些为人类做出杰出贡献的英雄人物则能与日月争辉,万古流传。正是:
独坐坟头看尘世,上了年纪不如树,
树老不伐还结果,人老不杀自消逝。
少壮当趁盖世勇,枯枝空谈多经历。
青春短暂光阴贵,莫让年华悄然去。
祥合和父亲在坟上干了三天,就比常大伯半个月开垦的荒地多。祥合看着面前大片大片的荒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