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看到这里,玉顺就说:“这不算什么遗书,没有交代后事,没有分配财产,倒是尽说了些社会问题,像对自己儿女说的,也像对世上所有人说的。主要谈了些自己的想法和希望,可能是他今年正月写的。
春节期间,村里埋了个老队长,确实搞得太浪费了。他当时写了一篇告别词,在老队长坟上就发了一番感慨。说什么‘尸体也是资源,可以利用开发,能够制作肥料,回报庄稼,也能制作饲料,养鸡喂鸭-------。’和这篇遗书有异曲同工之妙,都不失为好文章。我就是觉得主题太偏,含义太宽,理论不鲜,思想简单,尽说了农民的辛酸,幻想着一步登天。
什么工厂产粮、土地不种,世上没有农民,人间没有弊病。说这些话可能吗?无异于痴人说梦。社会就是再发展,也不可能到那种地步。写得也不正规,错字别字不少,标点符号不准,还有些句子不合语法。”
玉柔忙说:“他这不过是初稿,怎么可能正规哩?混乱自然是难免的。就是出名的作家写文章,也要经过几次改写才能定稿。他能一次写成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我看你有点吹毛求疵、谈嫌鸡蛋没毛了。
我觉得他这文章结构独特,意境优美,构思巧妙,意义深刻,字字连贯,句句通顺;而且前后押韵,读着真是有味。我以前也看过好多书,读过好多文章,还没见过这种类型的文章。
就他这篇遗书而言,我认为中心思想就够鲜明啦。重点是说:人间固然好,死亡少不了。死了就死了,丧葬莫大搞,不要多浪费,旧俗全打倒。
他希望以工代农,这不过是美丽的幻想而已。或许到不久的将来可以达到能量来自空间,口粮出于工厂,实现他这一远大理想。人类没有干部农民之分,就能从根本上消除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达到平等、平衡,互敬、互爱。这些都是思想向往,至于能不能实现,咱们可能等不到了。
最后又告诉后人,不论干什么工作,都要尽职尽责,不要攀高比低,不管干的事情大小,钱多钱少,日子都能过得幸福美满。还希望人人都能够洁身自爱,不做违法犯纪的事,社会上就不用设法院、监所等机构啦。”
玉顺又说:“他这想法是美好的,可惜都是梦想,是天方夜谭而已。在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成为现实哩?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永远消灭不了。”
玉柔又说:“那也不一定,幻想当时看着不可能,往后就很难说了。不论什么事,都是先由想象开始的,过去不是就有许多幻想,现在都变成了现实吗。也许他这幻想,将来也能够成为现实。”
玉顺感慨着说:“也许吧,就是将来变成现实,可惜他也见不到了。”
玉柔说:“世事就是这样,前人栽树,后人歇凉吗。革命先驱抛头颅、洒热血,革命成功了还不是后人享用吗。咱们的祖先过去也有许多幻想,他们也不是没有看到现实吗。人活在世上,都是为子孙后代辛苦哩。”
玉顺赞同着说:“可不是吗,就是大哥写的这些文章,咱们劳心费神地整理出来,就算日后能碰上机会出版,咱们这代人还看得到吗?”
玉柔符合着说:“是呀!任何一套名著留在世上,享用的都是后人,至于作者本人,为此辛苦了一生,很少享用自己的成果。”正所谓:
幻想能够变成真,享用也是后来人。
工厂出产活命粮,土地从此不耕耘。
五谷不经小苗过,田野没有老农民。
收种管理全不用,后代都是逍遥神。
玉柔说罢,抬头看玉顺的脸上像有不悦之色,自己不知何故,随即开口问道:“玉顺,你怎么不高兴哩?莫非我把什么地方说错了?”
玉顺忙说:“不是,不是,你说得都对,事实的确如此。你看四大名著的作者,哪一个享用过自己的成果,听说曹雪芹没写完就死了。他们的传世佳作,不都是后人在享用吗。我看了大哥这篇遗书,心里又伤感了。
你不知道,我哥这人,对我们众姊妹的付出,那真是太多太大了。我们现在的情况都好,我没了老婆才几天时间,就能够成双作对、恩恩爱爱地过日子,而他还是一个人孤苦伶仃、艰艰难难地生活着。唉,都那么大年纪啦,还能活几天吗?今天再看这篇遗书,心里一时又难受啦。”
玉柔看他说得眼眶有点湿润,连忙劝着说:“你弟兄之间的事,我以前就听人说过。你们过去家境不好,主要是老大从哪艰难困苦的岁月中扛过来的。你现在有工资,日子过得好,多帮帮他也就是了。
你放心,我没有一点意见,你想咋帮就咋帮,我全力支持。你要是有啥困难,经济紧张,我的就是你的,你完全可以随便使用。”
玉顺说:“你的为人我还不知道吗,如果在这方面有意见,咱们就不会走到一起啦。我是想帮他却没法帮,他这人太耿直啦,从来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给东西给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