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柔一口气读完这篇日记,放下本子说:“玉顺,你听他这像日记的写法吗,你能说他写得不好吗?我看他写得既形象,又幽默,把一个在池塘边睡觉的打工者写得逼真极了。把他那失眠的夜晚,矛盾的心理,厌恶而又无奈的心情,无不写得淋漓尽致。文章短小精悍,通顺流畅,全文就跟谜语似的,看得我佩服极了。其实,他有许多散文读起来都跟诗歌一样,我看比那些所谓的诗歌在上得多,如果埋没下去,真的太可惜了。”
玉顺说:“这可能是他那年出去打工写的日记,虽然都是实情,可能没有什么政治价值。哪家出版单位都不会刊登这样的文章。”
玉柔说:“不见得吧,文章贵在真实,他这文章就是写出了打工者的真实感受吗。而且,其表现手法别具一格,真可谓龙行虎步,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还要啥政治价值哩?难道每篇文章都要把政策英明、领导伟大,挂到嘴边才算好文章吗?作文就是要实事求是的反映现实生活,作者只有经过亲身体验,才能切合实际,把文章写得入木三分,表现深刻。”
玉顺又说:“话是这么说,你要知道,自古到今,文艺都是为政治服务的。文章写得再好,必须在为政治服务的前提下才能茁壮成长,如果脱离了这个前提,就会像秃子的头发,没有攻出头皮的希望。”
玉柔果断地说:“咱就当它是秃子的头发,长与不长,先不去想,有用没用,听天由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又不抱什么希望,也不想兴风作浪。整理它就当是给自己找点工作,对咱也是有益无害呀!”
玉顺看着看着也说:“你听这几句,‘活重饭量不用说,一碗下肚没感觉,肚子在叫饭太少,老板只嫌吃得多。’他读着没听见玉柔有啥反应,抬头看去,只见玉柔手里拿个本子,两眼瞅着直发呆。
玉顺看出她的神情有点不对,急忙问道:“玉柔,玉柔,你怎么啦。”
玉柔回过神说:“你看这篇文章,题目是《我死之后》,难道是他写的遗书不成?”玉顺吃惊地说:“怎么,他几时就把遗书写好了?”
玉顺说着放下手里的本子,过去和玉柔一起看着那篇遗书。写的是:
我是个仔细了一辈子的农民,平淡无奇、未建功勋,今天,我要提前告诉我的儿女孙孙,我死之后,不要难过,不要伤心。
人死了,就像是远方的游子,回到了村;万丈的落叶,归入了根。用不着聘请乐队唱又吹,用不着悲悲切切流眼泪;用不着打搅乡里乡亲,用不着麻烦弟弟妹妹,如今有了火葬,就让我化成骨灰。
不用人抬,不用车啦,也不用装进那厚厚的木匣匣;只用那件退了色的中山服,包成一个小疙瘩。我不想听噼噼啪啪的炮声,不想看五光十色的纸花;也不想听唱戏的嘻嘻哈哈、吱吱哇哇,更不想听房顶上的高音喇叭。我不想把有用的钱财,白白糟蹋;我要把它留世上,培养美丽的花。
就让我安安静静、清清闲闲,走出住了一辈子的家。儿子扛着一把铁锨,孙子抱着骨灰疙瘩,默默走出村庄,埋在地头的渠岸底下。不侵占土地少种庄稼;不影响渠里,流水哗哗;不用烧那些无故的黄纸沓沓,不用怕污染环境,空气质量变差。生命到头没有啥,就是回到自然家,钱财是为活人用,勿于死者胡乱花,生前不做缺德事,死后永远笑哈哈。
久住田野不寂寞,遍地蛐蛐和蝈蝈,野兔匆匆眼前过,青蛙突突舞姿多。飞蛾翩翩空中舞,蟋蟀窃窃地面说,有伴无忧虑,心情不会错。
田野风景亦可夸,睁开眼睛见铁塔,天上白云飘呀飘,地上庄稼都开花。听得见,吹来的风儿飒飒飒,落下的雨点唰唰唰;流来的水儿哗哗哗,滴下的汗水嗒嗒嗒,丰收的喜悦乐开花,庆祝的鸟儿叫喳喳。
看吧,看吧,都看吧,直到看得两眼花,永远永远看不尽,前进步伐叫呱呱。社会和谐快发展,科学飞跃登峰巅,有田不种全扭转,广阔大地工厂满,楼台林立光华闪,机声悦耳把粮产。流出来的麦子金灿灿,滚出来的黄豆像龙眼;造出来的谷米颗粒满,瓜果蔬菜皆新鲜,质优色美品种多,营养丰富味不减。农民工作全扭转,从此端上铁饭碗。
再不用,头顶烈日汗满脸,黑背朝天粗皮捲;蓬头垢面两手茧,腰酸背疼双腿软;张嘴呼呼粗气喘,挥拳连连捶腰杆。莫道农民铁身板,虫咬蚊叮疙瘩满。国家从此负担减,农业投资没深浅。
再不用,为了三农考虑长远,再不用,制定政策通宵达旦;再不用,为脱农寻人看脸;再不用,遇天灾愁眉不展;再不怕,农资有假不保险,上当受骗没人管。从此和谐到永远,人人平等没长短;前进道路皆平坦,涉农字眼出词典。人类坦荡没遗憾,生死自然有早晚,有钱没钱无人免。
再留几句供借鉴,生活没要把人赶。古代一人坐龙辇,今天遍地是老板。数字往上上不尽,安居乐业最温暖。国无昏君天下幸,民有活路不造反。不用种地去上班,假期出外看景点;儿女活泼把手牵,娇妻美丽挽臂腕。当官为民都一般,人前少把威风展,别说怀抱